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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新脩大藏經 第47冊
No.1997 圓悟佛果禪師語錄 (20卷)
【宋 紹隆等編】
第 15 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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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悟佛果禪師語錄卷第十五

法語中

示覺民知庫

圓湛虛凝道體也。展縮殺活妙用也。善游刃能操守。如珠走盤如盤走珠。無頃刻落虛。亦不分世法佛法。直下打成一片。所謂觸處逢渠。出沒縱橫。初無外物。淨裸裸阿轆轆。以本分事印定。頭頭上明物物上了。何處更有得失是非好惡長短來。但恐自己正眼未得洞明。是致落在二邊。則沒交涉也。豈不見永嘉道上士一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

佛祖言教筌罤爾。藉之以為入理之門。既廓然明悟承當得則正體上一切圓具。觀佛祖言教皆影響邊事。終不向頂[寧*頁]上戴却。近世參學。多不本其宗猷。唯務持擇言句論親疎辯得失。浮漚上作實解誇。善淘汰得多少公案。解問諸方五家宗派語。一向沒溺情識迷却正體。良可憐愍。有真正宗師。不惜眉毛。勸令離却如上惡知惡見。却返謂之心行移換擺撼煆煉。展轉入荊棘林中。所謂打頭不遇作家。到老只成骨董。

省要處不消一劄。皮下有血自知落處。苟或躊蹰。則失却鼻頭也。七佛已前便與麼。直須硬紏紏緊著。頭皮分明歷落薦取。這一片田地穩密。長時乃自會。退步終不道。我有見處我有妙解。何故。箇中若立一絲毫能所見刺。則重過山嶽。從上來決不相許。是故釋迦文於然燈佛以無法得受記。盧老於黃梅。以本來無物親付衣鉢。至於生死之際。才自擔荷。則如靈龜脫殼。應須淨穢二邊都不依怙。有心無心有見無見。似紅爐著一點雪。二六時中透頂透底灑灑落落。遊此千聖不同途處。直下令純熟自然成就。得箇絕學無為千人萬人羅籠不住底。箇真實人也。

送圓首座西歸

得道之士。立處既孤危峭絕。不與一法作對。行時不動纖塵。豈止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蓋中已虛寂外絕照功。翛然自得徹證無心。雖萬機頓赴。豈能撓其神。千難殊對。而不干其慮哉。平時只守閑閑地。如癡似兀。及至臨事為物。初不作伎倆。准擬剸割風旋電轉。靡不當機。豈非素有所守也。是故古德道。如人學射。久久方中。悟則剎那履踐。工夫須資長遠。如鵓鳩兒初生下來。赤骨歷地養來餧去。日久時深羽毛既就。便解高飛遠舉。所以悟明透底正要調伏。只如諸塵境界。常流於中窒礙。到得底人分上無不虛通。全是自家大解脫門。終日作為未嘗作為。了無欣厭亦無倦怠。度盡一切而無能所。況生厭墮耶。苟性質偏枯。尤當增益。所不能放教圓通。以漚和力攝化開權俯仰應接。俾高低遠近略無差誤。行常不輕行學忍辱仙。遵先佛軌儀。成就三十七品助道法。堅固四攝行。到大用現前喧寂一等。如下水船不勞篙棹。混融含攝圓證普賢行願。乃世出世間大善知識也。古德云。三家村裏須自箇叢林。蓋無叢林處。雖有志之士。亦喜自便。到恁麼尤宜執守。唯在強勉以不倦。終至於喧靜亦復爾。喧處周旋應變於中虛寂。靜處能不被靜縛。則隨所至處皆我活計。唯中虛外順有根本者能然。

大凡為善知識。應當慈悲柔和善順。接物以平等。無諍自處。彼以惡求及以惡聲名色加我。非理相干訕謗毀辱。但退步自照。於己無慊。一切勿與較量。亦不動念嗔恨。只與直下坐斷。如初不聞不見。久久魔孽自銷爾。若與之校。則惡聲相返。豈有了期。又不表顯自己力量。與常流何以異。切力行之。自然無思不服。槌拂之下開發人天。俾透脫生死。豈小因緣。應恬和詞色當機接引勘對。辯其來由。驗其蹲坐。攻其所偏墜。奪其所執著。直截指示令見佛性。到大休大歇安樂之場。所謂抽釘拔楔解黏去縛。切不可將實法繫綴人。令如是住如是執。勿受別人移倒。此毒藥也令渠喫著。一生擔板賺誤。豈有利益耶。

佛祖出興。特唱此段小因緣。謂之單傳心印不立文字。語句接最上機。只貴一聞千悟。直下承當了修行。不求名聞利養。唯務透脫生死。今既作其兒孫。須存他種草。看他古來有道之士。動是降龍伏虎。與神明受戒。攻苦食淡大忘人世永謝塵寰。三二十年折脚鐺煮。飯喫。遁跡埋名往往坐脫立亡。於中一箇半箇。諸聖推出建立宗風。無不稟高行。務報佛恩流通大法。始出一言半句。抑不得已。明知是接引入理之門。敲門瓦子。其體裁力用。不妨為後昆模範。當宜師法之轉相勉勵追復古風。切忌希名苟利茲深祝也。

示樞禪人

解語非干舌。能言不在詞。明知舌頭語言。不是倚仗處。則古人一言半句。其意唯要人直下契證本來大事因緣。所以修多羅教如標月指。知是般事便休。行履處綿密。受用時寬通。日久歲深不移易。拈弄收放得熟。小小境界悉能照破斷割不留眹迹。及至死生之際。結角羅紋不相參雜。湛然不動翛然出離。此臘月三十日涅槃堂裏禪也。

示裕書記

踏著實地到安穩處。時中無虛棄底工夫。綿綿不漏絲毫。湛寂凝然。佛祖莫能知。魔外無捉摸。是自住無所住大解脫。雖歷無窮劫。亦只如如地。況復諸緣邪安住。是中方可建立。與人抽釘拔楔。亦只令渠無住著去。此謂之大事因緣。

如來有密語。迦葉不覆藏。迦葉不覆藏。乃如來真密語也。當不覆藏即密。當密即不覆藏。此豈可與繫情量立得失存窠窟作解會者舉耶。透脫到實證之地。向出格超宗頂[寧*頁]上領始得。既已領略。應當將護。遇上根大器。方可印受也。

秉拂據位稱宗師。若無本分作家手段。未免賺誤。方來引他入草窠裏打骨董去也。若具金剛正眼。須灑灑落落。唯以本分事接之。直饒見與佛齊。猶有佛地障在。是故從上來行棒行喝。一機一境一言一句。意在鉤頭。只貴獨脫。勿使依草附木。所謂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若不如是。盡是弄泥團漢。

方來衲子。有夙根作工夫。驀地得入者。不遇真正宗師。返引他作露布。墮在機境中。無繩自縛半前落後。似是不是最難整理。要須識其病脈辯其落著。徵其所偏墜。而發起之。俾捨執著住滯。然後示以本分正宗。使無疑惑。了然得大解脫。居大寶宅自然趁亦不去。可以洪濟大法傳續祖燈。堪報不報之恩也。

黃龍老南禪師。昔未見石霜。會一肚皮禪。翠巖憫之勸謁慈明。只窮究玄沙語靈雲未徹處。應時瓦解氷消。遂受印可。三十年只以此印。拈諸方解路瘥病。不假驢駝藥。緊要處豈有如許多佛法也。大宗師為人。雖不立窠臼露布。久之學徒妄認亦成窠臼露布也。蓋以無窠臼為窠臼。無露布作露布。應須及之令盡。無令守株待兔認指為月。鑒在機先。風塵草動亦照其端倪。況應酬擾擾哉。非胸次虛靜。無一法當情。安能圓應無差先機照物耶。此皆那伽在定之効也。

臨濟金剛王寶劍。德山末後句。藥嶠一句子。祕魔杈俱胝指。雪峯輥毬。禾山打鼓。趙州喫茶。楊岐栗棘蓬金剛圈。皆一致爾。契證得直下省力。一切祖師言教無不通達。唯在當人善自護持爾。

佛智裕公。久參遍歷。一言相契。從前證解併脫去。卓然超絕。遂分座訓徒。傳持流通此大法印。因書法語以贈。

示粲禪人

趙州和尚見僧喚云。近前來。僧近前。州云。去多少省力。若薦得乃是十成完全。若作如之若何。則知見生也。

唐朝古德英禪師微時。事田運槌擊塊。見一大塊戲。以槌猛擊之。應時粉碎。驀地大悟。自此散誕為不測人。頗彰神異。有老宿拈云。山河大地。被這僧一擊百雜碎。獻佛不假香多。誠哉是言。

示泉禪人

參問要見性悟理。直下忘情絕照。胸襟蕩然如癡似兀。不校得失不爭勝劣。凡有順違悉皆截斷令不相續。悠久自然到無為無事處。才毫髮要無事。早是事生也。一波才動萬波隨。豈有了期。他時生死到來。脚忙手亂。只為不脫灑。但以此為確實。自然鬧市裏亦淨如水。豈有己事不辦耶。

才有是非紛然失心。直這一句驚動多少人。做計較。若承當得。坐得斷。透出威音王那畔。若隨此語轉。特地紛然。自回光返照始得。如來禪祖師禪豈有兩種。未免諳含各分皂白。特地乖張。事理機鋒一時坐斷。是打淨潔毬子。還知諦當著實處麼。放下看取。

示傑禪人

行脚參請。既依附知識於大叢林。陪清高雅眾久矣。一旦親緣須著落歸。動是箇千里遠行。要須以自己力量不忘踐履。直須行處不生塵。況此段事不道在。善知識邊便有。居鄉井時便無也。所謂暫時不在如同死人。正當在時。亦不起模畫樣。雖則平常。而滴水滴凍卓然絕識。成箇無為無事無心事業。表裏洞然無際。不與萬法為侶。不與千聖同途。深根固蔕只守閑閑地。養來養去不憂不徹。但盡凡情作自己工夫。勿管外緣。勿逐名利起我見競勝負。是故古德道。任運猶如癡兀人。他家自有通人。愛傑知莊倏來告別求警策。因書此語授之。

示成修造

蔣山門下。無禪可說無道可傳。雖聚半千衲子。唯以箇金剛圈栗棘蓬。跳者著力跳。吞者用意吞。莫怪無滋味太嶮峻。或若驀地體得。如晝錦還鄉。千人萬人只仰得。要且覓他所從來不得。所謂人人本分事也。才生心動念承當擔荷。早不本分了也。直得萬機休罷千聖不携。亦猶有依倚在。快須擺撥透脫那邊去始得。所以道。但有纖毫即是塵。舉意便遭魔所撓。成就一切總只由他。破壞一切亦只由他。奇特殊勝緣。恒沙功德藏。無量妙莊嚴。超世希有事。皆所成就。慳貪憎妬情識執著。有為有漏垢染雜亂。解路名相知見妄想。皆所破壞也。唯他能轉一切物。一切物不能轉他。雖無形段面目。而包括十虛含凡育聖。若有取之即墮見刺。卒摸索不著。

諸佛開示祖師直指唯心妙性。徑截承當不起一念。透頂透底無不現成。於現成際不勞心力。任運逍遙了無取舍。乃真密印也。

示杲書記

臨濟正宗。自馬師黃檗闡大機大用。脫羅籠出窠臼。虎驟龍馳星飛電激。卷舒擒縱皆據本分。綿綿的的到興化風穴唱愈高機愈峻。西河弄師子。霜華奮金剛王。非深入閫奧親受印記。皆莫知端倪。徒自名邈只益戲論。大抵負沖天氣宇。格外提持。不戰屈人兵。殺人眼。尚未髣髴其趣向。況移星換斗。轉天輪回地軸耶。是故示三玄三要。四料簡四主賓。金剛王寶劍。踞地師子。一喝不作一喝用。探竿影草。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許多落索多少學家摶量注解。殊不知。我王庫內無如是刀。弄將出來看底。只得眼。須是他上流契證驗認。正按旁提。須還本分種草。豈假梯媒。只如寶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壽便打。聖云。爾恁麼為人。非獨瞎却這僧眼。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壽擲下拄杖便歸方丈。興化見同參來便喝。僧亦喝。化又喝。僧復喝。化云。爾看這瞎漢。僧擬議。直打出法堂。侍者問。有何相觸誤。化云。是他也有權也有實。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遭。却不會。似此瞎漢不打。更待何時。看他本色宗風逈然殊絕。不貴作略只欽他眼正。要扶荷正宗提持宗眼。須是透頂透底徹骨徹髓。不涉廉纖逈然獨脫。然後的的相承。可以起此大法幢。然此大法炬。繼他馬祖百丈首山楊岐。不為忝竊爾。

示韓朝議

乃佛乃祖直指此大法。於人人脚跟下洞照。如千日並出。但趣外奔逸久。不能自信有如是大威德光明。唯務作聰明立知見。向業惑中以謂出乎等夷。衒耀自得向人間世。所習古今博究廣覽。謂窮極底蘊。殊不知。螢火之光豈比太陽。所以古之奇傑之士頴脫之性。就近而論。如裴相國楊大年之儔。投誠放下。就宗師決擇。剗去浮塵知見。大徹大悟。始能超軼。與老禪碩德抗行履踐。到臨合殺結角頭。自解撒手克證大解脫。豈小事哉。今既明敏不減前輩。平時學業才力邁往於世路久之。雖知宗門有此段因緣。謂不出我所宗尚。殊不著意。以夙昔大緣相值。歐峯經年會聚。一聞舉揚即起深信迴光返照。顧人間如夢如幻。隨大化變滅。乃虛妄爾。唯此千劫不壞不移易。一切聖賢根本。乃造物之淵源。印定自己。若一發明七通八達。何往不自得哉。是知宿世赤曾熏炙遇緣。而彰見於行事。豈非自性耶。然能自檢點。二六時中學佛法。已是雜用心。則去却佛法。乃真淨界中行履矣。但請依此一切不雜。即純一洞然。無愛憎離取捨。不分彼我不作得失。一切法坦然。皆我家不思議處。淨妙圓明受用之物爾。須令此心長時現前。不墮沈昏不生聰慧。入平等安閑寂靜境界。那有惡作業緣識情干撓得此本妙光明也。只恐臨境界面前都盧忘失。依前紛亂則不堪也。古之修行亦只以自所證入。時中照了截斷塵勞。教活卓卓地。悠久三二十年純熟。超出生死不為難。著力在行處。不只空高談說之而已。古云。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蓋定慧之力。回轉業緣。正要惺惺地勇猛果決。千百生中當受用。其餘古人機緣語句。不必盡要會之。但一著分明。則著著如此。千變萬化豈移變得渠力用哉。內心既虛外緣亦寂。著衣喫飯本自天真。不勞雕琢。若或立勝見負我能。即禍事也。切須照管。勿作此態。由是可入。無我真實平等如如。不動不變淨妙清涼。穩密田地矣。誌公云。不起纖毫修學心。無相光中常自在。

示曾待制

禪非意想。道絕功勳。若以意想參禪。如鑽氷求火掘地覓天。只益勞神。若以功勳學道。如土上加泥眼裏撒沙。轉見困頓。儻歇却意識息却妄想。則禪河浪止定水波澄。去却功用休却營為。則大道坦然七通八達。是故僧問石頭。如何是禪。頭云碌磚。僧云。如何是道。頭云。木頭。此豈意想功勳所能辯哉。除非直下頓領截流便透。則禪道歷然。才擬作解則千里萬里。要是向來世智辯聰。頓然放却消遣令盡。自然於此至實之地。自證自悟。而不留證悟之迹。翛然玄虛通達乃善。

馬大師嘗舉楞伽經。以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乃云。諸人要識佛語心麼。只爾如今語便是心。心便是佛。故云佛語心乃是宗也。此宗無門乃是法門。古人太殺老婆拕泥涉水。若一舉便透。猶較些子。或窮研義理。卒摸索不著。

示智祖禪德

世尊拈華迦葉微笑。二祖禮拜達磨心。豈有他哉。箭鋒相拄也。當其神契理御。非言思所測。唯知有向上宗風者證之。雖千萬億載。猶旦暮爾。是故乃佛乃祖求人初不草草。要是純剛打就利根上智。然後提其要擊其節。如膠投漆。舉一明三阿轆轆地。無窠窟絕滲漏底。始可首肯。更須淘煉。到盤錯交加人所不能窮詰辨別處。綽綽然游刃有餘。當受用時。浸淫露手段。有超宗越格。不傍師旨獨出胸襟。壁立千仞驚群敵勝。方堪付授。法既不輕道亦尊嚴。所謂源深流長也。

從上古德。動盡平生。或三十二十年。靠箇入處。期徹頭徹尾去。志既有力用心堅確。是以成就得來擲地金聲。大丈夫兒。攀上景仰不得不然。彼既能爾。我豈不能耶。況透脫死生窮未來際。一得永得當深固根本。根本既固。枝葉不得不欝茂。但於一切時令長在。勿使走作。湛湛澄澄吞爍群象。四大六根皆家具爾。況知見語言解會耶。一時到底放下。到至實平常大安穩處。了無纖芥可得。只恁隨處輕安真無心道人也。保任此無心究竟佛亦不存。喚甚作眾生菩提亦不立。喚甚作煩惱翛然永脫。應時納祐。遇茶喫茶遇飯喫飯。縱處闤闠如山林。初無二種見。假使致之蓮華座上。亦不生忻。抑之九泉之下。亦不起厭。隨處建立又是贏得邊事。何有於我哉。大迦葉云。法法本來法。無法無非法。何於一法中。有法有不法。古人得旨之後。多深藏不欲人知。恐生事也。抑不得已被人捉出。亦不牢讓。蓋無心矣。至於垂慈示方便。亦只隨家豐儉。如俱胝一指。打地唯打地。祕魔擎叉。無業莫妄想。面壁降魔。舞笏骨剉。初不拘格轍勝負。唯務要人各知歸休歇。不起見刺向鬼窟裏弄精魂。卓卓叮嚀到脫體安隱之地。乃妙旨也。伶利漢。脚跟須點地。脊梁要硬似鐵。遊人間世幻視萬緣。把住作主不徇人情。截斷人我脫去知解。直下以見性成佛直指妙心為階梯。及至作用應緣不落窠臼。辦一片長久。守寂淡身心。於塵勞中透脫去。乃善之又善者也。

示諸禪人

道本無言。法本不生。以無言言顯不生法。更無第二頭。才擬追捕。已蹉過也。是故祖師西來特唱此事。只貴言外體取機外薦取。自非上上根器。何能驀爾承當得。然有志於是者。豈計程限。要須立處孤危。辦得一刀兩段。猛利身心放下複子靠著箇似咬猪狗惡手段底。盡情將從前學解露布粘皮貼肉知見。一倒打揲。却使胸次空勞勞地。己思不露一物不為。便能徹底契證。與從上來不移易一毫髮許。直得如此。更須知有向上超師作略始得。所以古者問佛向上。答非佛。又答。方便呼為佛。則見性成佛乃筌蹄爾。是中云何指東畫西。直須密契自能將護。方得灑灑落落。更說甚證涅槃契生死。皆增語也。雖然只山僧恁麼道。也未可取為極則。始免佛病祖病。大丈夫漢。圖心要參。豈可立限劑耶。但辦却深信一往向前。未有不脚踏著實地者。日新日新日日新。日損日損日日損退步到底便是也至了是亦不立此正是作工夫處。

示蔣待制

襄陽郡王常侍。參溈山大圓得旨。有僧從溈山來。常侍問。山頭老漢有何言句。僧云。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竪拂子。常侍云。山中如何領解。僧云。山中商量。即色明心。附物顯理。常侍云。會便會。著甚死急。汝速去。侍有書與老師。僧馳書回。溈山折見畫一圓相。於中書箇日字。溈山呵呵大笑云。誰知吾千里外有箇知音。仰山云。也只未在。溈山云。子又作麼生。仰山於地上作一圓相。書箇日字。以脚抹之而去。看他得底人步驟趣向。豈守窠窟耶。箇裏若善觀其變。則能原其心。既能原其心。則有自由分。既有自由分。則不隨他去也。既不隨他去。何往而不自得哉。

每接士大夫。多言塵事縈絆未暇。及此待稍撥剔了。然後存心體究。此雖誠實之言。只以塵勞為務。頭出頭沒爛骨董地。熟了只喚作塵事。更待撥却塵緣。方可趣入。其所謂終日行而未甞行。終日用而未甞用。豈是塵勞之外。別有此段大因緣耶。殊不知。大寶聚上放大寶光輝天焯地。不自省悟承當。更去外求轉益辛勤。豈為至要。若具大根器。不必看古人言句公案。但只從朝起正却念靜却心。凡所指呼作為一番。作為一番再更提起審詳看。從何處起是箇甚物作為。得如許多。當塵緣中一透。一切諸緣靡不皆是。何待撥剔。即此便可超宗越格。於三界火宅之中。便化成清淨無為清涼大道場也。法華經云。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經行及坐臥。常在於其中。

示張國太

即心即佛。已是八字打開。非心非佛。重向當陽點破。不尋其言。一直便透。方見古人赤心片片。若也躊蹰。則當面蹉過也。

不與萬法為侶底。是什麼人。待爾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多少徑截。何不便與麼承當。更入他語句中。則永不透脫。多見學者。只言卜度下語要求合頭。此豈是要透生死。要透生死除非心地開通。此箇公案乃是開心地鑰匙子。只要明了言外領旨。始到此無疑之地矣。

昔修山主要見地藏。自陳此番來見和尚。經涉許多山川。極是辛苦。地藏指云。許多山川於汝也不惡。渠便桶底子脫去。似此豈假多言道途之間也。須保任始得。

示方清老道友

老達磨來自竺乾。豈嘗持一物。及遊梁歷魏面壁少林。無人識渠。獨可祖効勤立雪斷臂。始略垂慈。由此印心。若謂無言。從何而入。如謂有言。向伊道甚。將知須是箇人始十分領略。乃無滲漏。所以入此門來。要是根器猛利。能疾速棄捨從前知見解路。使胸次空勞勞不留毫髮。洞然虛凝言思路絕。直契本源泯然無際。自得本有無得妙智。方號信及見徹。猶有無量無邊莫測莫量大機大用在。儻留些能所。墮在緣塵。則卒急未便相應。是故古德勸人直下休去歇去。此段譬如快鷹快鷂捎雲突日迷風透青。掀騰直截不容擬議。苟或踟蹰乃蹉過也。其為教外別行則可知矣。既有志於是。放下著覿體承當一切現成。則初祖不曾來。自己亦無得。

示李嘉仲賢良

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此諦實之言也。但心真則人佛俱真。是故祖師直指人心。俾見性成佛。然此心雖人人具足。從無始來清淨無染。初不取著。寂照凝然。了無能所。十成圓陀陀地。只緣不守自性妄動一念。遂起無邊知見漂流諸有。脚跟下恒常佩此本光。未常靄昧。而於根塵枉受纏縛。若能蘊宿根本。從諸佛祖師直截指示處。便倒底脫却。炙脂衲襖。赤條條淨躶躶。直下承當。不從外來不從內出。當下廓然明證此性。更說甚人佛心。如烘爐上著一點雪。何處更有如許多忉怛也。是故此宗不立文字語句。唯許最上乘根器。如飄風疾雷電激星飛。脫靜契證。截生死根破無明殼。了無疑惑。直下頓明。二六時中轉一切事緣。皆成無上妙智。豈假厭喧求靜棄彼取此。一真一切真。一了一切了。總萬有於此心。握權機於方外。而應物現形無法不圓。何有於我哉。要須先定自己著落。立處既硬糺紏地。自然風行草偃。所以王老師十八上便解作活計。香林四十年乃成一片。塵勞之儔為如來種。只在當人善自看風使帆。念念相續心心不住。向此長生路上行履。即與佛祖同得同體同作同證。況百里之政柄在手頭安民利物即是自安。萬化同此一機。千差並此一照。盡塵沙法界可以融通。何況人佛無異耶。

示遠猷奉議

從上徑截一路。直拔超昇無出。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但此心淵奧。脫去聖凡階級。只貴利根上智。於無明具縛窠窟中不動纖毫。直下頓契廓徹靈明。與有情無情有性無性同體。與大法相應發起作用。透古超今騎聲蓋色。虛而靈寂而照。無量無涯不思議大解脫。一一七穿八穴。了無回互。便識落著。所以乃佛乃祖謂之單傳密付。如印印空如印印水如印印泥。萬德昭然十方坐斷。獨證獨超初無依倚。若起見作相則沒交涉也。今時大有具種性之士。能始末覷破幻緣幻境。勇猛奮志向箇邊來。亦有久存誠探賾者。然患缺方便力。止以知見解會為明了。殊不知。全坐了但是識心。縱解到佛邊。窮到修證盡頭處。不出指蹤在。是故古來作家宗師。不貴人作解會。唯許人捨知見。胸中不曾留毫髮許。蕩然如太虛空。悠久長養純熟。此即是本地風光本來面目也。到此亘古亘今之地。脫離生死有甚難也。如裴相國龐居士樣。直以信得及便得力。受用自在。塵緣幻境。豈從別處生。若脚下諦實。二六時中能轉一切物。而無能相等閑。空牢牢地不生心動念。隨自天真平懷常實。便是從宦遊幹。斡悉皆照透。承那箇恩力。既識渠如下水船相似。略左右照顧。扶持將去。自然速疾與般若相應。此禪流所謂自做工夫。觸處無有虛棄底時節。綿綿相續辦長久不退轉心。不必盡棄世間有漏有為。然後入無為無事。當知元非兩般。若懷去取則打作兩橛也。一切時一切處。唯以此為實在力行之當截斷眾流得大安樂矣。

圓悟佛果禪師語錄卷第十五


【經文資訊】大正藏第 47 冊 No. 1997 圓悟佛果禪師語錄
【版本記錄】CBETA 電子佛典 2016.06,完成日期:2016/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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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資料】蕭鎮國大德提供,佛教電腦資訊庫功德會提供,北美某大德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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