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圖書館善本佛典 第60冊
No.9021 知儒編 (1卷)
【明 周夢秀撰】
第 1 卷
知儒編序
編禪語也而稱知儒者何語悉儒而禪者張子韶謂學佛知儒而因有取乎其言夫學佛何以知儒也程伯子云中庸言無聲無臭猶釋氏言非黃非白夫謂無聲臭非黃白者是何物耶不可以義理觧不可以意識知者也顧此在儒門未甚剖破而禪宗家極力舉揚燈燈相紹專明此事故欲通儒脉須借禪宗而禪宗備在古案百千餘則浩瀚難窮余單取宰官居士所叅証者類作宰官居士之津梁盖海水一滴味[書-曰+皿]百川而况茲顕密俱該羣機悉被於此淂所從入直下無疑單傳之竅既通而一貫之的隨破所謂學佛知儒其或不謬者矣嗟乎問禮問官孔子猶從乎老氏辭楊辭墨孟子不逮乎莊生古聖微機大略可覩茲編之行或通儒之所不廢也於是乎言。
知儒編目錄
目錄終
知儒編
波斯匿王問佛。勝義諦中有世俗諦否若言無。智不應二。若言有智不應一。一二之義。其義云何。佛言。大王。汝於過去龍光佛法中。曾問此義。我今無說。汝今無[聽-王]無說無[聽-王]。是名為一義二義。
東印度國王。請多羅尊者齋次。王乃問諸人[書-曰+皿]轉経。唯師為甚不轉。尊者曰。貧道出息不隨眾緣。入息不居蘊界。常轉如是経。百千萬億卷。非但一卷兩卷。
梁武帝迎初祖達磨至金陵。問曰。朕即位已来。造寺[冗-几+(舄-臼+(〡*日))]経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祖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淨智玅圎。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祖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祖曰不識。帝不領悟。祖知機不契。潜回江北。
帝一日請善慧大士講金剛経。士纔陞座。以尺揮案一下。便下座。帝愕然。士曰陛下還會麼。帝曰不會。士曰大士講経竟。
大士一日披衲。頂冠。靸履。朝見帝問是僧邪。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邪。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邪。士以手指衲衣。
唐中宗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六祖。祖上表辭疾。願終林麓。簡曰。弟子回。主上必問。京城禪德。皆云欲得會道。必須坐禪習定。若不因禪定而得觧脫者。未之有也。未審師所說法如何。祖曰道由心悟。豈在坐也。経云若見如来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来。亦無所去。若無生滅。是如来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来清淨坐。究竟無證。豈况坐邪。簡曰。願和尚指示心要。祖曰。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暗無[書-曰+皿]。亦是有[書-曰+皿]。相待立名故。経云。法無有比。無相待故。簡曰。明喻智慧。暗况煩惱。儻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慿何出離。祖曰。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照煩惱者。此是二乘小見。羊鹿等機。大智上根。悉不如是。簡曰。如何是大乗見觧。祖曰。明與無明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减。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簡[((並-(前-刖))-一)/(冗-几+豕)]指教豁然。禮辭歸闕。
洪州亷使問馬祖。喫酒肉即是。不喫即是。祖曰若喫是中丞祿。不喫是中丞福。
宣州刺史陸亘大夫。問南泉曰。古人瓶中養一鵞。鵞漸長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毀瓶。不得損鵞。和尚作麼生出得。泉召大夫。陸應諾。泉曰出也。陸從此開觧。
問弟子從六合来。彼中還更有身否。泉曰。分明記取。舉似作家。曰和尚不可思議。到處世界成就。泉曰。適来摠是大夫分上事。
陸謂泉。弟子亦薄會佛法。泉便問。大夫十二時中作麼生。曰寸絲不挂。泉曰。猶是堦下漢。泉又曰。不見道。有道君王。不納有智之臣。
陸向泉道肇法師也。甚奇怪。觧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泉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陸罔測。
泉上堂。陸曰。請和尚為眾說法。泉曰。教老僧作麼生說。曰。和尚豈無方便。泉曰。道他欠少甚麼。曰為甚麼有六道四生。泉曰。老僧不教他。
問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戒-廾+ㄠ]時坐。[戒-廾+ㄠ]時臥。如今擬鐫作佛。還得否。泉曰。得陸曰。莫不得否。泉曰。不得。(雲巖云坐即佛。不坐即非佛。○洞山云。不坐即佛。坐即非佛。○五祖演云。為善知識。須明决擇。為甚麼。他人道得。也道得。他人道不得。也道不得。還知南泉落處麼。老僧不惜眉毛。與汝注破。得又是誰道来不得又是誰道来。)
陸辭歸宣城治所。泉問大夫去彼。將何治民。曰。以知慧治民。泉曰。恁麼。彼處生靈[書-曰+皿]遭塗炭去也。
陸問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甚麼。泉曰。秪如國家。又用大夫作甚麼。
崔趙公問道欽。弟子今欲出家得否。欽曰。出家乃大丈事。非將相之所能為。公有省。
唐肅宗問南陽忠。在曹溪得何法。忠曰。陛下還見空中一片雲麼。帝曰。見。忠曰。釘釘着。懸挂着。
唐代宗詔道欽至闕下。親加聸禮。一日同南陽忠在內庭坐次。見帝駕来。欽起立。帝曰。師何以起。欽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帝恱。
鼎州李翱刺史。嚮藥山玄化。屡請不赴。乃躬謁之。山執経卷不顧。李曰。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出。山曰。太守何得貴耳賤目。李回拱謝。問曰。如何是道。山以手指上下曰。會麼。李曰。不會。山曰。雲在青天水在瓶。李忻愜作禮。而述偈曰。鍊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凾経。我来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缾。(玄覺云。且道李太守是讚他語。明他語。須是行脚眼始得。)問如何是戒定慧。山曰。貧道這裏。無此閑家具。李莫測玄旨。山曰。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閨閤中物捨不得。便為渗漏。
問山何姓。山曰。正是時。李不委卻問院主。某甲適来問和尚姓。和尚曰。正是時。未審姓甚麼。主曰恁麼則姓韓也。山聞乃曰。得恁麼不識好惡。若是夏時對他。便是姓熱。
李問龍潭。如何是真如般若。潭曰。我無真如般若。李曰。幸遇和尚。潭曰。此猶是分外之言。
李一日問僧。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僧曰。大師[戒-廾+ㄠ]說即心即佛。[戒-廾+ㄠ]說非心非佛。李曰。摠過這邉。李卻問西堂藏。馬大師有甚麼言教。藏呼李翱。李應諾。藏曰。皷角動也。
韓文公愈。一日訪大顛。問師春秋多少。顛提起數珠曰。會麼。公曰。不會。顛曰。晝夜一百八。公不曉。遂回。次日再来。至門前見首座。舉前話。問意旨如何。座扣齒三下。及見顛。理前問顛亦扣齒三下。公曰。元来佛法無兩般。顛曰。是何道理。公曰。適来問首座亦如是。顛乃召首座。是汝如此對否。座曰。是顛。便打趂出院。
公一日白顛曰。弟子軍州事繁。佛法省要處。乞師一語。顛良久。公罔措。時三平為侍者。乃敲禪牀三下。顛曰。作麼。平曰。先以定動。後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門風高峻。弟子於侍者邉。得箇入處。
江州刺史李渤。問歸宗曰。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譚否。宗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籍。還是否。曰。然。宗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着。李俛首而已。
問大藏教。明得箇甚麼邉事。宗舉拳示之。曰。還會麼。曰不會。宗曰。這箇措大拳頭也不識。曰。請師指示。宗曰。遇人即途中授與。不遇即世諦流布。
張拙秀才。參石霜。霜問秀才何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覔巧尚不可。得。拙自何来。公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徧河沙。凢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斷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等空花。
于頔相公問紫玉通。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漂堕羅剎鬼國。玉曰。于頔客作漢。問恁麼事作麼。于公失色。玉乃指曰。這箇便是漂堕羅剎鬼國。又問如何是佛。玉喚相公。公應諾。玉曰更莫別求。藥山聞曰。噫。可惜于家漢。生埋向紫玉山中。公聞。乃謁見藥山。山問曰。聞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聞有語相救。今日特来。山曰。有疑但問。公曰。如何是佛。山召于頔。公應諾。山曰。是甚麼。公於此有省。
頔為衡州牧。徃問居士龐蘊疾。士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公膝而化。
白居易。字樂天。久參佛光。得心法。兼禀大乘金剛寶戒。興善寬師至闕下。公致問曰。既曰禪師。何以說法。寬曰。無上菩提者。被於身為律。說於口為法。行於心為禪。應用者三。其致一也。譬如江湖淮漢。在處立名。名雖不一。水性無二。律即是法。法不離禪。云何於中。妄起分別。曰。既無分別。何以修心。寬曰。心本無損傷。云何要修理。無論垢與淨。一切勿念起。曰。垢即不可念。淨無念可乎。寬曰。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雖珎寶。在眼亦為病。曰。無修無念。又何異凡夫邪。寬曰。凡夫無明。二乘執著。離此二病。是曰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㤀。勤即近執著。㤀即落無明。此為心要云爾。公牧杭州。入山訪鳥窠。問曰。禪師住處甚危險。窠曰。太守危險尤甚。白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窠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窠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觧恁麼道。窠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
唐文宗好嗜蛤蜊。沿海官吏。先時遞進。人亦勞止。一日御饌中。有劈不張者。帝以其異。即焚香禱之。乃開見菩薩形儀。梵相具足。帝遂貯以金粟檀香合。覆以美錦。賜興善寺。令眾僧聸禮。因問群臣。斯何祥也。[戒-廾+ㄠ]奏太一山惟政深明佛法。博聞強記。乞詔問之。帝詔政至。問其事。政曰。臣聞物無虗應。此乃啟陛下之信心耳。故契経云。應以此身得度者。即現此身而為說法。帝曰。菩薩身已現。且未聞說法。政曰。陛下覩此。為常邪。非常邪。信邪。非信邪。帝曰。希竒之事。朕深信焉。政曰。陛下已聞說法竟。皇情悅豫。得未曾有。
唐宣宗初為沙彌。在鹽官殿上。見黃檗禮佛次。問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檗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彌曰。用禮何為。檗便掌。彌曰。大麄生。檗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麄說細。隨後又掌。沙彌便走。
登極後詔問薦福辨。禪宗何有南北之名。對曰。禪門本無南北。昔菩提達磨。来此方為初祖。暨第五祖弘忍大師。在蘄州開法。時有二弟子。一名慧能。受衣法。居嶺南。為六祖。一名神秀。在北揚化。其後神秀門人普寂者。立秀為第六祖。而自稱七祖。其所得法雖一。而開導發悟。有頓漸之異。故曰。南頓北漸。非禪宗本有南北之號也。帝曰云何名戒。對曰防非止惡。謂之戒。帝曰云何為定。對曰六根涉境。心不隨緣。名定。帝曰云何為慧。對曰心境俱空。照覽無惑。名慧。帝曰。何為方便。對曰方便者。隱實覆相。權巧之門也。被接中下。曲施誘迪。謂之方便。設為上根。言捨方便。但說無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譚。乃至祖師玄言。㤀功絕謂。亦無出方便之迹。帝曰。何為佛心。對曰佛者西天之語。唐言覺。謂人有智慧覺照為佛心。心者佛之別名。有百千異號。體唯其一。無形狀。非青黃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現天現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終。無生無滅。故號靈覺之性。如陛下日應萬機。即是陛下佛心。假使千佛共傳。而不念別有所得也。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對曰如来世世為天人師。善知識。隨根噐而說法。為上根者。開最上乘。頓悟至理。中下者。未能頓曉。是以佛為韋提希。權開十六觀門。令念佛生於極樂。故経云。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外無佛。佛外無心。帝曰。有人持経念佛。持呪求佛如何。對曰。如来種種開讚。皆為最上一乘。如百川眾流。莫不朝宗于海。如是差別諸數。皆歸薩婆若海。帝曰。祖師既契會心印。金剛経云。無所得法如何。對曰。佛之一化。實無一法與人。但示眾人。各各自性。同一法藏。當時然燈如来。但印釋迦本法。而無所得。方契然燈本意。故経云。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法。不住於相。帝曰。禪師既會祖意。還禮佛轉経否。對曰。沙門釋子。禮佛轉経。盖是住持常法。有四報焉。然依佛戒脩身。參尋知識。漸脩梵行。履踐如来所行之迹。帝曰。何為頓見。何為漸修。對曰。頓明自性。與佛同儔。然有無始染習。故假漸修對治。令順性起用。如人喫飯。不一口便飽。師是日辯對七刻。賜紫方袍。
唐順宗問佛光滿曰。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與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書-曰+皿]。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光荅曰。佛體本無為。迷情妄分別。法身等虗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了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
唐憲宗詔鵞湖於麟德殿論義。有法師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慿何而立。禪師曰。法師秪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湖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曰。法師講無窮経論。秪這一點。尚不柰何。
湖問諸碩德曰。行住坐臥。畢竟如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湖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乎。有對無分別者是。湖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乎。有對四禪八定是。湖曰。佛身無為。不堕諸數。安在四禪八定邪。眾皆杜口。帝乃問何者是佛性。湖對曰。不離陛下所問。帝加欽重。
劉禹端公問雲居膺。雨從何来。居曰。從端公問處来。公歡喜讚嘆。居卻問公雨從何来。公無語。(有老宿代云適来道甚麼歸宗柔別云謝和尚再三)
唐相國杜鴻漸。出撫坤維。聞益州無住名。思一瞻禮。遣使到山延請。時節度使崔寧。亦命諸寺僧徒。遠出迎引。至空慧寺。時杜公與戎帥。召三學碩德。俱會寺中。致禮訖。公問曰。弟子聞金和尚。說無憶無念莫妄。三句法門是否。住曰然。公曰此三句。是一是三。住曰。無憶名戒。無念名定。莫妄名慧。一心不生。具戒定慧。非一非三也。公曰後句妄字。莫是從心之㤀乎。曰從女者是也。公曰有據否。住曰。法句経云。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公聞。疑情盪然。又問師還以三句示人否。住曰。初心學人。還令息念。澄停識浪。水清影現。悟無念體。寂滅現前。無念亦不立也。
時庭樹鴉鳴。公問師聞否。住曰聞。鵶去已。又問師聞否。住曰聞。公曰。鵶去無聲。云何言聞。住乃普告大眾曰。佛世難值。正法難聞。各各諦[聽-王]。聞無有聞。非關聞性。本来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聞無生滅。聞無去来。公與僚屬。大眾稽首禮謝。
公曰。弟子撰得起信論章疏兩卷。可得稱佛法否。住曰。一切法。從本以来。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唯有一心。故名真如。今相公著言說相。著名字相。著心緣相。既著種種相。云是何佛法。
問云何不生。云何不滅。如何得觧脫。住曰。見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即不滅。既無生滅。即不被前塵所縳。當處觧脫。不生名無念。無念即無滅。無念即無縳。無念即無脫。舉要而言。識心即離念。見性即觧脫。離識心見性外。更有法門。證無上菩提者。無有是處。公曰。何名識心見性。住曰。一切學道人。隨念流浪。葢為不識真心。真心者。念生亦不順生。念滅亦不依寂。不来不去。不定不亂。不取不捨。不沈不浮。無為無相。活鱍鱍。平常自安。此心體。畢竟不可得。無可知覺。觸目皆如。無非見性也。公踊躍而去。
相國裴休。字公美。河東聞喜人也。守新安日。屬黃檗捨眾。入太安精舍。混迹勞侣。掃灑殿堂。公入寺燒香。主寺祗接。因觀壁畫。乃問是何圖相。主寺對曰。高僧真儀。公曰。真儀可觀。高僧何在。主寺無對。公曰。此間有禪人否。曰。近有一僧。投寺執役。頗似禪者。公曰。可請来詢問得否。於是遽尋檗至。公覩之欣然。曰。休適有一問。諸德吝辤。今請上人代醻一語。檗曰。請相公埀問。公舉前話。檗朗聲曰。裴休。公應諾。檗曰。在甚麼處。公當下知旨。如獲髻珠。曰。吾師真善知識也。示人尅的若是。何故汩沒於此乎。寺眾愕然。自此延入府署。執弟子禮。
一日以所觧一編示檗。檗接置於座。略不披閱。良久曰。會麼。裴曰。未測。檗曰。若便恁麼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糸*氐]墨。何有吾宗。裴乃贈詩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圎珠七尺身。挂錫十年棲蜀水。浮盃今日渡漳濵。一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芲結勝因。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師亦無喜色。
鎮宛陵。建大禪苑。請檗說法。公拓一尊佛於檗前。跪曰。請師安名。檗召曰。裴休。公應諾。檗曰。與汝安名竟。公禮拜。
謁石霜。霜拈起裴笏。問。在天子手中為珪。在官人手中為笏。在老僧手中且道喚作甚麼。裴無對。霜乃留下笏。
啟建法會。問僧看甚麼経。曰。無言童子経。公曰。有幾卷。曰。兩卷。公曰。既是無言。為甚麼卻有兩卷。僧無對。(後亀山代云。若論無言。非惟兩卷。)
為觀察。入山訪華林。問曰。還有侍者否。林曰。有一兩箇。祗是不可見客。裴曰。在甚麼處。林乃喚大空小空。時二虎自庵後而出。裴覩之驚悸。林語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問曰。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林乃良久曰。會麼。曰。不會。林曰。山僧常念觀音。
睦州刺史陳操尚書。齋次。拈起餬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箇麼。曰。尚書適来喫箇甚麼。公曰。敲鍾謝嚮。
問僧。有箇事。與上座商量得麼。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麼則乞上座口。喫飯得麼。
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来。有一官人曰。来者摠是行腳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来勘過。須㬰僧至樓前。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
謁寶師。寶畫一圎相。公曰。弟子與麼来。早是不着便。更畫圎相。寶於中着一點。公曰。將謂是番舶主。寶便歸方丈。閉卻門。
襄州王敬初常侍。視事次。米和尚至。公乃舉筆示之。米曰。還判得虗空否。公擲筆入宅。更不復出。米致疑。明日慿鼓山供養主。入探其意。米亦隨至。潜在屏蔽間偵伺。供養主纔坐。問曰。昨日米和尚。有甚麼言句。便不相見。公曰。師子齩人。韓獹逐塊。米聞此語。即省前謬。遽出朗笑曰。我會也。我會也。公曰。會即不無。你試道看。米曰。請常侍舉。公乃竪起一隻筯。米曰這野狐精。公曰。這漢徹也。
問僧一切眾生。還有佛性也無。曰。有。公指壁上畫。狗子曰。這箇還有也無。僧無對。公自代曰。看齩著汝。
與臨濟到僧堂。問這一堂僧。還看経麼。濟曰。不看経。曰。還習禪麼。濟曰。不習禪。曰。既不看経。又不習禪。畢竟作箇甚麼。濟曰。總教伊成佛作祖去。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又作麼生。濟曰。我將謂你是箇俗漢。
陸希聲相公欲謁仰山。先作此○相封呈。山開封。於相下靣。書云。不思而知。落第二頭。思而知之。落第三首。遂封回。公見。即入山。山乃門迎。公纔入門。便問三門俱開。從何門入。山曰。從信門入。公至法堂。又問不出魔界。便入佛界時如何。山以拂子倒點三下。公便設禮。又問和尚還持戒否。山曰。不持戒。曰。還坐禪否。山曰。不坐禪。公良久。山曰。會麼。曰。不會。山曰。[聽-王]老僧一頌。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禪。釅茶三兩碗。意在钁頭邉。山卻問承聞相公。看経得悟是否。曰。弟子因看涅槃経。有云不斷煩惱而入涅槃。得箇安樂處。山竪起拂子曰。秪如這箇。作麼生入。曰入之一字也不消得。山曰。入之一字。不為相公。公便起去。(法燈云。上座且道入之一字。為甚麼人。又云。相公且莫煩惱。)
劉侍御問仰山了心之旨。可得聞乎。山曰。若要了心。無心可了。無了之心。是名真了。
樞密使李崇矩入文殊院。覩地藏菩薩像。問僧。地藏何以展手。僧曰。手中珠。被賊偷卻也。李卻問圎明既是地藏。為甚麼遭賊。明曰。今日捉下也。李禮謝之。
朱行軍。於南禪暉長老院設齋。入僧堂。顧視曰。直下是。遂行香。口不住道。至際上座靣前。座便問。直下是箇甚麼。行軍便喝。座曰。行軍幸是會佛法底人又惡發作甚麼。行軍曰。喚作惡發即不得座便喝。行軍曰。鉤在不疑之地。座又喝。行軍便休。齋退入客司請適来下喝僧来座至。便共行軍言論。並不顧諸人。僧錄曰。行軍適来。爭容得這僧無禮。行軍曰。若是你諸人喝。下官有劒。僧錄曰。某等固是不會。須是他暉長老始得。行軍曰。若是南禪長老。也未夢見在。
閩王問雪峯。擬欲盖一所佛殿。去時如何。峯曰。大王何不盖取一所空王殿。曰。請師樣子。峯展兩手。
王封柑橘各一顆。遣使送至。雪峯。柬問既是一般顏色。為甚名字不同。峯遂依舊封回。王復馳問。玄沙。沙將一張[糸*氐]盖卻。
慈問大王。日應千差。是甚麼心。王曰。甚麼處得心来。慈曰。豈有無心。王曰。那邉事作麼生。慈曰。請向那邉問。王曰。大師謾別人即得。
請越山真於清風樓齋。坐久。舉目忽覩日光。豁然頓曉。而有偈曰。清風樓上赴官齋。此日平生眼豁開。方信普通年遠事。不從葱嶺帶将来。
閩帥與鼓山聖。瞻仰佛像。帥問是甚麼佛。山曰。請大王鑒。帥曰。鑒即不是佛。山曰。是甚麼。帥無對。(長慶代云。久承大師在眾。何得造次。)
問壽山觧。壽山年多少。觧曰。與虗空齊年。曰虗空年多少。曰。與壽山齊年。
相國宋齊丘謁慧覺。覺問曰。還會道麼。宋曰。若是道。也著不得。覺曰。是有著不得。是無著不得。宋曰。總不恁麼。覺曰。着不得底聻。宋無對。
韋監軍謁玄沙。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沙曰。撫州取曹山幾里。韋指傍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韋曰。撫州取曹山幾里。曰。百二十里。韋曰。恁麼則上座不到曹山。韋卻起禮拜。沙曰。監軍卻須禮此僧。此僧卻具慙愧。(雲居錫云。甚麼處是此僧具慙愧。若檢得出許上座有行腳眼。)
與玄沙吃果子。問如何是日用而不知。沙拈起果子曰。吃。韋吃果子了。再問。沙曰。祗這是日用而不知。
荊南節度使成汭。入雲居山。為膺師設供。問曰。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語。師召尚書。書應諾。膺曰。會麼。書曰。不會。膺曰。汝若不會。世尊有密語。汝若會。迦葉不覆藏。
真定帥王公。携諸子入趙州觀音院。諗師坐而問曰。大王會麼。王曰。不會。州曰。自小持齋身已老。見人無力下禪牀。王尤加禮重。翌日令客將傳語。州下禪牀受之。侍者曰。和尚見大王来。不下禪牀。今日軍將来。為甚麼卻下禪牀。州曰。非汝所知。第一等人来。禪牀上接。中等人来。下禪牀接。末等人来。三門外接。
李王與清凉益論道罷。同觀牡丹花。王命作偈。益即賦曰。擁毳對芳叢。由来趣不同。髮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艶冶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王頓悟其意。
江南相馮延巳與數僧遊鍾山。至一人泉。問一人泉。許多人爭得足。一僧對曰。不教欠少。延巳不肯。乃別曰。誰人欠少。(法眼別云。誰是不足者。)
大傅王延彬入招慶佛殿。指鉢盂。問殿主。這箇是甚麼鉢。主曰。藥師鉢。公曰。秪聞有降龍鉢。主曰。待有龍即降。公曰。忽遇拏雲擭浪来時作麼生。主曰。他亦不顧。公曰。話墮也。(玄沙曰。盡你神力。走向甚麼處去。保福曰。皈依佛法僧。百丈怕作覆鉢勢。雲門曰。他日生天。莫孤負老僧。)又到招慶。煎茶。朗上座。與明招把銚。忽翻茶銚。公問茶爐下是甚麼。朗曰。捧爐神。公曰。既是捧爐神。為甚麼翻卻茶。朗荅曰。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公拂袖便出。明招曰。朗上座。喫卻招慶飯了。卻向外邊打野榸。朗曰。上座作麼生。招曰。非人得其便。
一日請玄沙登樓。先語客司曰。待我引大師到樓前。便舁卻梯。客司稟旨。公曰。請大師登楼。沙視樓。復視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法明云。未舁梯時。日幾度登樓。)
與玄沙在室中說話。有一沙彌。揭簾入見。卻退步而出。沙曰。那沙彌。好與二十柱杖。公曰。恁麼即某甲罪過。(同安顕別云。祖師来也。)沙曰。佛法不是恁麼。(鏡清云。不為打水。有僧問不為打水意。作麼生。清云。青山碾為塵。敢保沒閑人。)
請長慶稜住招慶。開堂日。公朝服趨隅曰。請師說法。慶曰。還聞麼。公設拜。慶曰。雖然如此。恐有人不肯。
一日公入院。見方丈門閉。問侍者曰。有人敢道大師在否。者曰。有人敢道大師不在否。
宋太宗幸相國寺。見僧看経。問曰。是甚麼経。僧曰。仁王経。帝曰。既是寡人経。因甚卻在卿手裏。僧無對。(雪竇代云。皇天無親惟德是輔。)
僧朝見。帝問甚處来。對曰。廬山卧雲庵。帝曰。朕聞卧雲深處不朝天。為甚到此。僧無對。(雪竇代云。難逃至化。)
帝嘗夢神人報曰。請陛下發菩提心。因早朝。宣問左右街。菩提心作麼生發。街無對。(雪竇代云。實謂今古罕聞。)
智寂進三界圖。帝問朕在那一界中。寂無對。(保寧勇代曰。陛下何處不稱尊。)
一日朝罷。帝檠鉢問丞相王隨曰。既是大庾嶺頭提不起。為甚麼卻在朕手裏。隨無對。
丞相王隨。謁首山。得言外之旨。自爾履踐。深明大法。臨終偈曰。畫堂燈已滅。彈指向誰說。去住本尋常。春風掃殘雪。
給事中陶穀。入歸宗章院。致禮而問曰。経云。離一切相。則名諸佛。今目前諸相紛然。如何離得。宗曰。給事見箇甚麼。陶欣然仰重。
李相公特上山問福巖承。如何是祖師西来意。巖指庭前栢樹。公如是三問。巖如是三荅。公欣然。乃有頌曰。出沒雲烟滿太虗。元来真相一塵無。重重請問西来意。唯指庭前栢一株。
江州陳尚書。請雪峯齋。纔見便問儒書中即不問。三乗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麼生是衲僧行腳事。峯曰。曾問幾人来。書曰。即今問上座。峯曰。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書曰。黃卷赤軸。峯曰。這箇是文字語言。作麼生是教意。書曰。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㤀。峯曰。口欲談而辭喪。為對有言。心欲緣而慮㤀。為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書無語。峯曰。見說尚書看法華經是否。書曰。是。峯曰。経中道。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書無語。峯曰。尚書且莫草草。三經五論。師僧拋卻。特入叢林。十年二十年。尚不柰何。尚書又爭得會。書禮拜。曰。某甲罪過。
問洞山。五十二位菩薩中。為什麼不見妙覺。山曰。尚書親見玅覺。
鍾司徒與穎橋安向火坎。鍾忽問三界焚燒時。如何出得。橋以香匙撥開火。鍾擬議。橋曰。司徒司徒。鍾大有省。
杭守蔣侍郎。與惟政為方外友。政雅愛跨黃犢。出入軍持巾鉢。悉挂角上。每徃謁。至郡庭下犢。譚笑終日而去。蔣有詩曰。禪客尋常入舊都。黃牛角上挂缾盂。有時帶雪穿雲去。便好和雲畫作圖。
廖天使入西明院。見供養法眼和尚真。乃問雲居錫曰。真前是甚麼果子。居曰。假果子。天使曰。既是假果子。為甚麼將供養真。居曰。也秪要天使識得假。
脩撰曾會居士。幼與明覺同舍。及冠異途。天禧間。公守池州。一日會于景德寺。公遂引中庸大學。叅以楞嚴。符宗門語句。質明覺。覺曰。這箇尚不與教乘合。况中庸大學耶。學士要徑捷理會此事。乃彈指一下曰。但恁麼薦取。公於言下領旨。公曰。某近與清長老。商量趙州勘婆子話。未審端的。有勘破處也無。覺曰。清長老。道箇甚麼。公曰。又與麼去也。覺曰。清長老。且放過一著。學士還知天下衲僧。出這婆子圈[袖-由+貴]不得麼。公曰。這裏別有箇道處。趙州若不勘破婆子。一生受屈。覺曰。勘破了也。公大笑。
洪州大守許式。叅洞山。得正法眼。一日與泐潭澄。上藍漙。坐次。潭問聞郎中道。夜坐連雲石。春栽帶雨松。當時荅洞山甚麼話。公曰。今日放衙早。潭曰。聞荅泗州大聖。在楊州出現底是否。公曰。別點茶来。潭曰。名不虗傳。公曰。和尚早晚回山。潭曰。今日被上藍覷破。藍便喝。潭曰。須是你始得。公曰。不柰船何。打破戽斗。
英公夏竦居士。字子喬。自契機於谷隱。日與老衲遊。偶上藍溥至。公問百骸潰散時。那箇是長老自家底。藍曰。前月二十離蘄陽。公休去。藍卻問百骸潰散時。那箇是相公自家底。公便喝。藍曰。喝則不無。畢竟那箇是相公自家底。公對以偈曰。休認風前第一機。太虗何處著思惟。山僧若要通消息。萬里無雲月上時。藍曰。也是弄精魂。
文公楊億。字大年。幼舉神嬰。及壯負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過同僚。見讀金剛經。笑且罪之。彼讀自若。公疑之曰。是豈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閱數板。懵然。始少敬信。後會翰林李公維。勉令叅問。及由秘書監。出守汝州。首謁廣慧。慧接見。公便問布鼓當軒擊。誰是知音者。慧曰。来風深辯。公曰。恁麼則禪客相逢。秪彈指也。慧曰。君子可八。公應喏喏。慧曰。草賊大敗。
夜語次。慧曰。秘監曾與甚人道話来。公曰。某曾問雲巖諒監寺。兩箇大虫相齩時如何。諒曰。一合相。某曰。我秪管看。未審恁麼道。還得麼。慧曰。這裏即不然。公曰。請和尚別一轉語。慧以手作拽鼻勢曰。這畜生。更[跳-兆+孛]跳在。公於言下。脫然無疑。有偈曰。八角磨盤空裏走。金毛師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
問鹿門昭。入山不畏虎。當路卻防人時如何。門曰。君子坦。蕩蕩。
唐明嵩謂慈明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入道穩實。子不可不見。明乃徃見。大年問曰。對靣不相識。千里卻同風。明曰。近奉山門請。年曰。真箇脫空。明曰。前月離唐明。年曰。適来悔相問。明曰。作家。年便喝。明曰。恰是。年復喝。明以手劃一劃。年吐舌曰。真是龍象。明曰。是何言歟。年喚客司點茶来。元来是屋裏人。明曰。也不消得。茶罷。又問如何是上座為人一句。明曰切。年曰。與麼則長裙新婦拖泥走。明曰。誰得似內翰。年曰。作家作家。明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這裏是甚麼所在。明拍掌曰。也不得放過。年大笑。
問記得唐明當時悟底因緣麼。明曰。唐明問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年曰。秪如此語。意旨如何。明曰。水上挂燈毬。年曰。與麼則孤負古人去也。明曰內翰疑則別參。年曰。三腳蝦蟆跳上天。明曰。一任[跳-兆+孛]跳。年乃大笑。館于齋中。日夕質證。恨見之晚。
明辭還河東。年曰。有一語寄與唐明得麼。明曰。明月照見夜行人。年曰。卻不相當。明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年曰開寶寺前金剛。近日因甚麼汗出。明曰。知。年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底句。明曰。重疊關山路。年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明噓一聲。年曰。真師子兒。大師子吼。明曰。放去又収来。年曰。適来失腳踏倒。又得家童扶起。明曰。有甚麼了期。年大笑。明還唐明。
公因微恙問環師曰。某今日忽違和。大師慈悲。如何醫療。環曰。丁香湯一碗。公便作吐勢。環曰。恩愛成煩惱。環為煎藥次。公呌曰。有賊。環下藥於公。便义手側立。公瞠目[耳*示]之曰。少叢林漢。環拂袖而出。
又一日問曰。某四大將欲離散。大師如何相救。環乃槌胷三下。公曰。頼遇作家。環曰。幾年學佛法。俗氣猶未除。公曰。禍不單行。環作噓噓聲。公書偈遺李都尉曰。漚生與漚滅二法本来齊。欲識真歸處。趙州東院西。尉見。遂曰。泰山廟裏賣[糸*氐]錢。尉即至。公已逝矣。
駙馬都尉李遵朂。謁谷隱。問出家事。隱以崔趙公問徑山公案荅之。公於言下大悟。嘗作二句頌。寄朱正辭。許式。共和之。頌曰。學道須是鐵漢。着手心頭便判。朱曰。雨催樵子還家。許曰。風送漁舟到岸。又請浮山遠和曰。學道須是鐵漢。着手心頭便判。通身雖是眼睛。也待紅爐再煆。鉏麑觸樹迷封。豫讓藏身吞炭。鷺飛影落秋江。風送蘆花兩岸。公乃自和曰。學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與竪上座送別。公問近離上黨。得届中都。方接麈談。遽回虎錫。指雲屏之翠嶠。訪雪嶺之清流。未審此處彼處。的的事作麼生。座曰。利劍拂開天地靜。霜刀纔舉斗牛寒。公曰。恰值今日耳聵。座曰。一箭落雙鵰。公曰。上座為甚麼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頭曰。今日可謂降伏也。座曰。普化出僧堂。
楊大年朝中見公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師子。李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謁柰何。年默然。歸語慈明曰。李公佛法中人。聞道風遠至。有願見之心。政以法不得與侍從過從。慈明於是黎明謁李公。公閱謁。使童子問曰。道得即與上座相見。明曰。今日特来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刻白字。當道種青松。曰。不因今日節。餘日定難逢。童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明曰。腳頭腳底。公乃出。坐定。問曰。我聞西河有金毛師子是否。明曰。甚麼處得者消息。公便喝。明曰。野干鳴。公又喝。明曰。恰是。公大笑。
明辭。公問如何是上座臨行一句。明曰。好將息。公曰。何異諸方。明曰。都尉又作麼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明曰。專為流通。公又喝。明曰。瞎。公曰。好去。明應喏喏。
寶元戊寅。公遣使邀慈明曰。海內法友。唯師與楊大年耳。大年棄我而先。僕年来頓覺衰落。忍死以一見公。仍以書抵潭師敦遣之。明惻然。與侍者舟而東下。舟中作偈曰。長江行不盡。帝里到何時。既得凉風便。休將艣棹施。至京師。與李公會月餘。而李公果歿。
公臨終時。膈胃躁熱。有尼道堅謂曰。眾生見刼[書-曰+皿]。大火所燒時。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大師與我煎一服藥来。堅無語。公曰。這師姑。藥也不會煎得。
公畫一圎相。又作偈獻慈明。世界無依。山河匪礙。大海微塵。須彌納芥。拈起幞頭。觧下腰帶。若覔死生。問取皮袋。明曰。如何是本来佛性。公曰。今日熱如昨日。隨聲便問明。臨行一句作麼生。明曰。本来無𦊱礙。隨處任方圎。公曰。困倦更不荅話。明曰。無佛處作佛。公泊然而逝。
禮部楊傑。字次公。號無為。歷參諸名宿。晚從天衣游。衣每引老龐機語。令研究深造。後奉祠泰山。一日鷄一鳴。睹日如盤湧。忽大悟。乃別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須婚。女長須嫁。討甚閑工夫。更說無生話。(龐居士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欒頭。共說無生話。故公為偈以別之。)書以寄衣。衣稱善。
後會芙蓉楷。公曰。與師相別幾年。蓉曰。七年。公曰學道来。叅禪来。蓉曰。不打這鼓笛。公曰。恁麼則空遊山水。百無所能也。蓉曰。別来未久。善能高鍳。公大笑。
公有辭世偈曰。無一可戀。無一可捨。大虗空中。之乎者也。將錯就錯。西方極樂。
丞相呂許公。問志言大士。佛法大意。士曰。本来無一物。一味卻成真。
宋仁宗詔靈隱章。於延春閣下齋。宣普照問。如何是當機一句。章曰。一言逈出青霄外。萬仞峯前嶮處行。曰。作麼生是嶮處行。章便喝。曰。皇帝靣前。何得如此。章曰。也不得放過。
再宣入化成殿齋。宣守賢問。齋筵大啟。如何報荅聖君。章曰。空中求鳥跡。曰意旨如何。章曰。水內覔魚蹤。進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任運隨緣不相離。但知莫向外邊求。外邊求。終不是。枉用工夫隱真理。識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無形質。拈来掌內眾人驚。二乗精進爭能測。碧眼胡。須指出。臨機玅用何曾失。尋常切忌與人看。大地山河動岌岌。
節使李端愿居士。兒時在館舎。常閱禪書。長雖婚宦。然篤志祖道。遂於後圃。築室類蘭若。邀達觀處之。朝夕咨參。至㤀寢食。觀一日視公曰。非示現力。豈致爾哉。柰無箇所入何。公問曰。天堂地獄。畢竟是有是無。請師明說。觀曰。諸佛向無中說有。眼見空花。太尉就有[重/(衣-〦)]尋無。手摣水月。堪笑眼前見牢獄不避。心外聞天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善惡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無惑。公曰。心如何了。觀曰。善惡都莫思量。公曰。不思量後。心歸何所。觀曰。且請太尉歸宅。公曰。秪如人死後。心歸何所。觀曰。未知生。焉知死。公曰。生則某已知之。觀曰。生從何来。公罔措。觀起揕其胷曰。秪在這[重/(衣-〦)]。更擬思量箇甚麼。公曰。會得也。觀曰。作麼生會。公曰。秪知貪程。不覺蹉路。觀拓開曰。百年一夣。今朝方省。既而說偈曰。三十八嵗。懵然無知。及其有知。何異無知。滔滔汴水。隱隱隋堤。師其歸矣。箭浪東馳。
簽判劉經臣字興朝。少以逸才登仕版。於佛法未之信。年三十二。會東林摠。與語。啟迪之。乃敬服。因酔心祖道。既而抵亰師。謁慧林冲。於僧問雪竇。如何是諸佛本源。荅曰。千峰寒色。語下有省。
官[名*隹]幕。就叅韶山杲。將去任。辭韶山。山嘱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爾後[戒-廾+ㄠ]有非常境界。無量歡喜。宜急[(冰-水+〡)*ㄆ]拾。若[(冰-水+〡)*ㄆ]拾得去。便成法器。若[(冰-水+〡)*ㄆ]拾不得。則有不寧之疾。成失心之患矣。
復至京師。趨智海逸。請問因緣。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你十二時中。放光動地。不自覺知。向外馳求。轉踈轉遠。公益疑不觧。一夕入室。海舉傳燈所載。香至國王問波羅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見性是佛之語問之。公不能對。疑甚。遂歸就寢。熟睡至五鼓。覺来方追念間。見種種異相。表[重/(衣-〦)]通徹。六根震動。天地回旋。如雲開月現。喜不自勝。忽憶韶山臨別所嘱之言。姑抑之。逗明趨智海。悉以所得告海為證據。且曰。更須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踐履否。海厲聲曰。這箇是甚麼事。卻說踐履。公默契。
著明道諭儒篇。以警世。詞曰。明道在乎見性。余之所悟者。見性而已。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楊子曰。視[聽-王]言貌思。性所有也。有見於此。則能明乎道矣。當知道不遠人。人之於道。猶魚之於水。未嘗須㬰離也。唯其迷己逐物。故終身由之而不知。佛曰大覺。儒曰先覺。盖覺此耳。昔人有言曰。今古應無墜。分明在目前。又曰大道秪在目前。要且目前難睹。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倒鎮相隨。語默同居止。欲識佛去處。秪這語聲是。此佛者之語道。為最親者。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聸之在前也。忽焉在後也。取之左右逢其原也。此儒者之語道最邇者。柰何此道。唯可心傳。不立文字。故世尊拈花。而玅心傳於迦葉。達磨靣壁。而宗旨付於神光。六葉既敷。千花競秀。分宗列[泳-永+(瓜-、)]。各有門庭。故[戒-廾+ㄠ]瞬目揚眉。擎拳舉指。[戒-廾+ㄠ]行棒行喝。竪拂拈槌。[戒-廾+ㄠ]持义張弓。輥毬舞笏。[戒-廾+ㄠ]拽石般土。打鼓吹毛。[戒-廾+ㄠ]一默一言。一吁一笑。乃至種種方便。皆是親切為人。然秪為太親。故人多罔措。瞥然見者。不隔絲毫。其[戒-廾+ㄠ]沉吟。迢迢萬里。欲明道者。冝無忽焉。祖祖相傳。至今不絕。真得吾儒所謂引而不發。開而弗違者矣。余之有得。實在此門。反思吾儒自有其道。良哉孔子之言。默而識之。一以貫之。故目擊而道存。指掌而意喻。凡若此者。皆合宗門之玅旨。得教外之真機。然而孔子之道。傳之子思。子思傳之孟子。孟子既沒。不得其傳。而所以傳於世者。特文字耳。故余之學。必求自得而後已。幸余一夕開悟。凡目之所見。耳之所聞。心之所思。口之所談。手足之所運動。無非玅者。得之既久。日益見前。每以與人。人不能受。然後知其玅道。果不可以文字傳也。嗚呼。是道也。有其人則傳。無其人則絕。余既得之矣。誰其似之乎。終余之身。而有其人邪。無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故為記頌歌語。以流播其事。而又著此篇。以諭吾徒云。
太傅高世則。字仲貽。號無功。初叅芙蓉。求指心要。蓉今去其所重。扣己而參。一日忽造微密呈偈曰。懸崖撒手任縱橫。大地虗空自坦平。照壑輝巖不借月。庵頭別有一簾明。
比部孫居士因楊岐會。来謁。值視斷次。公曰。某為王事所牽。何由免離。岐指曰。委悉得麼。公曰。望師點破。岐曰。此是比部弘願深廣。利濟群生。公曰。未審如何。岐示以偈曰。應現宰官身。廣弘悲願深。為人重指處。棒下血淋淋。公於此有省。
提刑郭祥正。字功甫。號凈空居士。志樂泉石。不羨紛華。因謁白雲。雲上堂曰。夜来枕上。作得箇山頌。謝功甫大儒。廬山二十年之舊。今日遠訪白雲之勤。當須舉與大眾。請已後分明。舉似諸方。此頌豈唯謝公甫大儒。直要與天下有鼻孔衲僧。脫卻著肉汗衫。莫言不道。乃曰。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禮也。公切疑。後聞小兒誦之。忽有省。以書報雲。雲以偈荅曰。藏身不用縮頭。斂跡何須収腳。金烏半夜遼天。玉兔趕他不着。
元祐中徃衢之南禪。謁泉萬卷。請陞座。公趨前拈香曰。海邊枯木。入手成香。𤑔向爐中。橫穿香積如来鼻孔。作此大事。須是對眾白過始得。雲居老人。有箇無縫布衫。分付南禪禪師。著得不長不短。進前則諸佛護位。退步則海水澄波。今日嚬呻。六種震動。遂召曰。大眾還委悉麼。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泉曰。遞相鈍置。公曰。因誰致得。
崇寧初到五祖。命祖陞座。公趨前拈香曰。此一瓣香。𤑔向爐中。供養我堂頭法兄禪師。伏願於方廣座上。擘開靣門。放出先師形相。與他諸人描邈。何以如此。白雲巖畔舊相逢。徃日今朝事不同。夜靜水寒魚不食。一爐香散白蓮峯。祖遂云。曩謨薩怛哆鉢囉野恁麼恁麼。幾度白雲谿上望。黃梅花向雪中開。不恁麼。不恁麼。嫩柳垂金線。且要應時来。不見龐居士問馬大師云。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大師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大眾。一口吸[書-曰+皿]西江水。萬丈深潭窮到底。掠彴不是趙州橋。明月清風安可比。
到保寧。亦請陞座。公拈香曰。法鼓既鳴。寶香初𤑔。楊岐頂[寧*頁]門。請師重著楔。保寧卓拄杖一下曰。著楔已竟。大眾證明。又卓一下。便下座。
到雲居。請佛印陞座。公拈香曰。覺地相逢一何早。鶻臭布衫今脫了。要識雲居一句玄。珍重後園驢喫草。召大眾曰。此一瓣香。熏天炙地去也。印曰。今日不著便。被這漢當靣塗糊。便打。乃曰。謝公千里来相訪。共話東山竹徑深。借與一龍騎出洞。若逢天旱便為霖。擲拄杖下座。公拜起。印曰。収得龍麼。公曰。已在這裏印曰。作麼生騎。公擺手作舞便行。印拊掌曰。秪有這漢。猶較些子。
王正言問黃龍死心。嘗聞三緣和合而生。又聞即死即生。何故有奪胎而生者。某甚疑之。心曰。如正言作漕使。隨所住處即居其位。還疑否。王曰。不疑。心曰。復何疑也。王於言下領觧。
清獻公。趙抃。字閱道。年四十餘。擯去聲色。系心宗教。會佛慧居衢之南禪。公日親之。慧未嘗容措一詞。後典青州。政事之餘多宴坐。忽大雷震驚。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虗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慧聞笑曰。趙閱道撞彩耳。
富鄭公初於宗門。未有所趣。公勉之書曰。伏惟執事富貴如是之極。道德。如是之盛。福壽康寧。如是之備。退休閑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緣而已。能專誠求所證悟。則他日為門下賀也。
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歸。親舊里民。遇之如故。作高齋以自適。題偈見意曰。腰佩黃金已退藏。箇中消息也尋常。世人欲識高齋老。秪是柯村趙四郎。復曰。切忌錯認。臨薨。遺佛慧書曰。非師平日驚誨。至此必不得力矣。慧悼以偈曰。仕也邦為瑞。歸歟世作程。人間金粟去。天上玉樓成。慧劍無纖缺。氷壺徹底清。春風瀫水路。孤月照雲明。
丞相富弼居士。字彥國。由清獻公警勵之後。不舎晝夜。力進此道。聞顒師主投子法席。冠淮甸。徃質所疑。會顒為眾登座。見其顧視。如象王回旋。公微有得。因執弟子禮。趋凾丈。命侍者請為入室。顒見即曰。相公已入来。富弼猶在外。公聞汗流浹背。即大悟。尋以偈寄圎照本曰。一見顒公悟入深。夤緣傳得老師心。東南謾說江山遠。目對靈光與玅音。後奏署顒師號。作偈賛曰。萬木千花欲向榮。臥龍猶未出滄溟。彤雲彩霧呈嘉瑞。依舊南山一色青。
衛州王大夫。遺其名。以喪偶厭世相。遂叅元豐。於言下知歸。豐一日謂曰。子乃今之陸亘也。公便掩耳。既而回壇山之陽。縛茅自處者三載。偶歌曰。壇山[重/(衣-〦)]。日何長。青松嶺。白雲鄉。吟鳥啼猿作道塲。散髮采薇歌又笑。從教人道野夫狂。
杜祁公。張文定公。皆致政居睢陽。里巷相徃来。有朱承事者。以醫藥游二老之間。祁公勁正。未嘗雜學。每笑安道佞佛。對賔客。必以此嘲之。文定但笑而已。朱承事乗間謂文定曰。杜公天下偉人。惜未知此事。公有力。盍不勸發之。文定曰。君與此老。緣熟勝我。我止能助之耳。朱讋譍而去。一日祁公呼朱切脉甚急。朱謂使者曰。汝先徃白相公。但云看首楞嚴未了。使者如所告馳白。祁公默然。久之乃至。隱几揖令坐。徐曰。老夫以君疏通觧事。不意近亦例闒茸。如所謂楞嚴者。何等語。乃尔躭著。聖人微言。無出孔孟。捨此而取彼。是大惑也。朱曰。相公未讀此經。何以知不及孔孟。以某觀之。似過之也。袖中出其首卷曰。相公試閱之。祁公熟視朱。不得已。乃取默看。不覺終軸。忽起大驚曰。世間何從有此書耶。遣使盡持其餘来。徧讀之。捉朱手曰。君真我知識。安道知之久。而不以告我何哉。即命駕来見文定。敘其事。安道曰。譬如人失物。忽已尋得。但當喜其得之而已。不可追悔得之早晚也。僕非不相告。以公與朱君緣熟。故遣之耳。雖佛祖化人。亦必籍同事也。祁公大恱。
文潞公鎮北京。洞長老来謁別。潞公曰。法師老矣。復何徃。對曰。入滅去。潞公笑謂其戱語。自送之歸。與子弟言其道韻深穩。談笑有味。非常僧也。使人候之。果入滅矣。大驚。嘆異久之。及闍維。親徃臨觀。以瑠璃瓶置座前。祝曰。佛法果靈。願舎利填吾瓶。言卒。烟自空而降。布入瓶中。烟滅。舎利如所願。潞公自是竭誠內典。恨知之暮也。
彭器資每見尊宿。必問道人命終多自由。[戒-廾+ㄠ]云自有旨决。可聞乎。徃徃有妄言之者。器資竊笑之。暮年乞守湓江。盡禮致晦堂老人至郡齋。日夕問道。從容問曰。臨終果有旨决乎。晦堂曰有之。器資曰。願聞其說。荅曰。待公死時即說。噐資不覺起立曰。此事須是和尚始得。
韓侍郎宗古。嘗以書問晦堂曰。昔聞和尚開悟。曠然無疑。但無始来。煩惱習氣。未能頓[書-曰+皿]。為之柰何。晦堂荅曰。心外無剩法者。不知煩惱習氣。是何物而欲[書-曰+皿]之。若起此心。翻成認賊為子也。從上以来。但有言說。乃是隨病設藥。縱有煩惱習氣。但以如来知見治之。皆是善權方便誘引之說。若是定有習氣可治。卻是心外有法。而可[書-曰+皿]之。譬靈龜曳尾於塗。拂跡跡生。可謂將心用心。轉見病深。苟能明達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心法既無。更欲教誰頓盡耶。
王荊公一日訪蔣山元。坐間談論。品藻古今。山曰。相公口氣逼人。恐著述搜索。勞役心氣不正。何不坐禪。體此大事。公從之。一日謂山曰。坐禪實不虧人。余數年要作胡笳十八拍不成。夜坐間已就。山呵呵大笑。
入大相國寺焚香畢。見諸方看經次。問云。佛未出世時。看甚麼經。眾無語。吴山端云。相公。周孔未出世時。讀甚麼書。公曰。伶俐衲僧。
元宵賜宴於相國寺。觀俳優。坐客懽甚。公作偈曰。諸優戱塲中。一貴復一賤。心知本自同。所以無欣怨。
公凡見衲子。必探其道學。尤通首楞嚴。每曰。今凡看此經者。見其所示性覺妙明。本覺明妙。知根身器界。生起不出我心。竊自疑今鍾山山川。一都會耳。而游於其中。無慮千人。豈有千人內心。共一外境耶。借如千人之中。一人忽死。則此山川。何嘗隨滅。人去境留。則經言山河大地。生起之理不然。何以會通稱佛本意耶。
一日問張文定曰。孔子去世百年。生孟子亞聖。後絕無人何也。文定曰。豈無人。亦有過孔孟者。公曰。誰。文定曰。江西馬大師。坦然禪師。汾陽無業禪師。雪峯巖頭。丹霞雲門。荊公聞舉意不甚觧。乃問曰。何謂也。文定曰。儒門淡薄。[(冰-水+〡)*ㄆ]拾不住。皆歸釋氏焉。公欣然嘆服。後舉似張無盡。撫几嘆賞曰。達人之論也。
居士吴敦夫。才敏銳意學道。自以多見知識。心地明凈。偶閱鄧隱峯傳。見其倒卓化去。而衣亦順身不褪。竊疑之曰。彼化之異固莫測。而衣亦順之何也。以問晦堂老人。晦堂曰。汝今衣順埀于地。復疑之乎。曰。無所疑也。晦堂笑曰。此既無疑。則彼倒化。衣亦順體。何疑之有哉。敦夫言下了觧。
延平陳了翁名瓘。字瑩中。自號華嚴居士。立朝骨鯁剛正。有古人風烈。留神內典。議論奪席。獨叅禪未大發明。禪宗因緣。多以意觧。酷愛南禪師語錄。詮釋殆[書-曰+皿]。唯金剛與泥人[揩-白+日]背。注觧不行。嘗語人曰。此必有出處。但未有知之者。諺云。大智慧人。靣前有三尺暗。果不誣也。
陳提刑解印還蜀。過五祖山中問道。因語話次祖曰提刑年少。曾讀小艶詩否。有兩句頗相近。頻呼小玉元無事。秪要檀郎認得聲。提刑應喏喏。祖曰。且子細圎悟適自外歸。侍立次。問曰。聞和尚舉小艶詩。提刑會麼。祖曰。他秪認得聲。圎悟曰。秪要檀郎認得聲。他既認得聲。為什麼卻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師西来意。庭前栢樹子聻。圎悟忽有省。
劉宜翁嘗參佛印。頗自負。甚輕薄。真凈一日從雲居。来遊歸宗。至法堂。見真凈。便問長老寫戱来。得幾年。凈曰。專候樂官来。翁曰。我不入這保社。凈曰。爭柰即今在這塲子裏。翁擬議。凈拍手曰。蝦蟆禪。秪跳得一跳。又坐次指其衲衣曰。喚作什麼。凈曰。禪衣。翁曰。如何是禪。凈乃抖擻曰。抖擻不下。翁無語。凈打一下云。你伎倆如此。要勘老僧耶。
大丞相呂公蒙正。洛陽人。逐日晨興禮佛祝曰。不信三寶者。願不生我家。願子孫世世食祿於朝。外護佛法。猶子夷簡申國公。申公之子。公著。亦封申國公。尚書右丞好問。右丞之子。家世忱信痛敬。
錢弋郎中訪真凈。說話久。欲登溷。凈令行者引從西邊去。錢遽云。既是東司。為什麼卻向西去。凈云。多少人向東邊討。大慧云。噁。便是趙州問投子。不許夜行。投明須到。亦不如此語好。
丞相章惇。請吴山端。住靈山墳寺。方飯。端瞋語曰。章惇章惇。請我看墳。我卻喫菜。你卻喫葷。
一日詣公府。留齋。下羊肉饅頭。與端吃了。公言賺。端留一偈云。旱年祈得雨。高山好種田。喫菜若成佛。驢馬也生天。
公赴召。別端。請入方丈。茶湯罷。端云且為愛護佛法。公云。不興不廢。愛護佛法也。端令侍者。取糖與相公送路。喫糖次。端云。相公甜麼。公云。甜。端云。甜便住。公一笑便起。
歐陽文忠公脩。昔官洛中。一日游嵩山。卻去僕吏。放意而徃。至一山寺。入門脩竹滿軒。霜清鳥啼。風物鮮明。文忠休於殿陛。旁有老僧。閱經自若。與語不甚[(厂@((既-旡)-日+口))*頁]荅。文忠異之曰。道人住山久如。對曰。甚久也。又問誦何經。對曰。法華經。文忠曰。古之高僧。臨生死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耶。對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之人。念念在定慧。臨終安得亂。今之人。念念在散亂。臨終安得定。文忠大驚。不自知膝之屈也。
聞浮山遠奇逸。造其室。未有以異之。與碁山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請因碁說法。山即令撾鼓陞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著碁相似。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若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秪觧閉門作活。不會奪角衝關。哽節與虎口齊彰。局破後徒勞綽斡。所以道肥邊易得。瘦肚難求。思行則徃徃失粘。麄心而時時頭撞。休誇國手。謾說神仙。贏局輸籌。即不問。且道黑白未分時。一著落在甚麼處。良久曰。從来十九路。迷悟幾多人。文忠加嘆。從容謂同僚曰。脩初疑禪語為虗誕。今日見此老機緣。所得所造。非悟明於心地。安能有此玅旨哉。
內翰東坡居士蘇軾。字子聸。因宿東林。與照覺論無情話有省。黎明獻偈曰。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来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抵荊南。聞玉泉皓。機鋒不可觸。公擬抑之。即微服求見。泉問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長老底秤。泉喝曰。且道這一喝重多少。公無對。於是尊禮之。
謁佛印。適學徒入室次印曰。此間無坐榻。居士来此作甚麼。士曰。暫借佛印四大為坐榻。印曰。山僧有一問。居士若道得。即請坐。道不得。即輸腰下玉帶子。士欣然曰。便請。印曰。居士適来道。暫借山僧四大為坐榻。秪如山僧。四大本空。五隂非有。居士向甚麼處坐。士不能荅。遂留玉帶。印卻贈以雲山衲衣。士乃作偈曰。百千燈作一燈光。盡是恒沙妙法王。是故東坡不敢惜。借君四大作禪床。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會當乞食歌姬院。奪得雲山舊衲衣。此帶閱人如傳舎。流傳到我亦悠哉。錦袍錯落猶相稱。乞與佯狂老萬回。
過金山。有寫公照容者。公戱題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瓊州。
太史山谷居士黃庭堅。字魯直。以般若夙習。雖膴仕澹如也。出入宗門。未有所向。好作艶詞。嘗謁圎通秀。秀呵曰。大丈夫翰墨之玅。甘施於此乎。秀方戒李伯時畫馬事。公誚之曰。無乃復置我於馬腹中邪。秀曰。汝以艶語動天下人婬心不止馬腹中。正恐生泥犂耳。公悚然悔謝。由是絕筆。惟孳孳於道。著發願文。痛戒酒色。但朝粥午飰而已。
徃依晦堂。乞指徑捷處。堂曰。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論。公擬對。堂曰。不是不是。公迷悶不已。一日侍堂山行次。時巖桂盛放。堂曰。聞木犀華香麼。公曰聞。堂曰。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秪要公到家耳。
至保福問晦堂。此中誰可與語。堂曰。漳州權師。方督役開田。山谷同晦堂徃致問曰。直嵗還知露柱生兒麼。權曰。是男是女。公擬議。權揮之。堂謂曰。不得無禮。權曰。這木頭。不打更待何時。公大咲。
謁死心新。隨眾入室。心見張目問曰。新長老死。學士死。燒作兩堆灰。向甚麼處相見。公無語。心約出曰。晦堂處。叅得底。使未著在。
後左官黔南。道力愈勝於無思念中。頓明死心所問。報以書曰。徃年嘗蒙苦苦提撕。長如醉夣。依俙在光影中。盖疑情不[書-曰+皿]。命根不斷。故望崖而退耳。謫官在黔南道中。晝卧覺来。忽爾尋思。被天下老和尚。謾了多少。惟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為也。不勝萬幸。
作晦堂塔銘復設蘋繁之供。祭之以文。吊之以偈曰。海風吹落楞伽山。四海禪徒著眼看。一把柳[糸*系]收不得。和煙搭在玉欄干。
象耳覺嘗語客曰。東坡云。我持此石歸。袖中有東海。山谷云。惠崇煙雨蘆鴈。坐我瀟湘洞庭。欲喚扁舟歸去。傍人謂是[舟-(白-日)]青。此禪髓也。
觀文王韶居士。字子淳。出刺洪州。乃延晦堂問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機頌曰。晝曾㤀食夜㤀眠。捧得驪珠欲上天。卻向自身都放下。四稜塌地恰團圎。呈堂。堂深肯之。
秘書吴恂居士。字德夫。居晦堂。入室次。堂謂曰。平生學解。記憶多聞。即不問。你父母未生已前。道將一句来。公擬議。堂以拂子擊之。即領深旨。連呈三偈。其後曰。咄。這多知俗漢。齩盡古今公案。忽於狼藉堆頭。拾得蜣蜋糞彈。明明不直分文。萬兩黃金不換。等閑拈出示人。秪為走盤難看。咦。堂答曰。水中得火世還稀。看著令人特地疑。自古不存師弟子。如今卻許老胡知。
叅政蘇轍字子由。元豐三年以睢陽從事。左遷瑞州搉筦之任。是時洪州上藍順。與其父文安先生有契。因徃訪焉。相得歓甚。公咨以心法。順示搐鼻因緣。已而有省。作偈呈曰。中年聞道覺前非。邂逅相逢老順師。搐鼻徑叅真靣目。掉頭不受別鉗鎚。枯藤破衲公何事。白酒清鹽我是誰。慚愧東軒殘月上。一杯甘露滑如飴。
寺丞戴道純。字孚中。咨扣靈源。一日有省。乃呈偈曰。查[宴-女+六]源底全機處。一片心花露印紋。知是幾生曾供養。時時微笑動香雲。
丞相張商英。字天覺。號無盡居士。初登第後。夜坐書院中。著無佛論。妻向氏曰。既是無佛。何論之有。公疑其言。遂已之。後見維摩經。信手開卷。閱到此病非地大。亦不離地大處。嘆曰。胡人之語。亦能尔耶。乃借歸閱次。向曰。可熟讀此經。然後著無佛論。公悚然異其言。由是深信佛乘。
為江西漕。首謁東林照覺。覺詰其所見處。印可之。覺曰。吾有得法弟子。住玉谿。乃慈古鏡也。亦可與語。公因按部。過分寧。致敬玉谿慈。後問兠率恱。恱為人短小。公曾見龔德莊。說其聰明可人。乃曰。聞公善文章。恱大笑曰。運使失卻一隻眼了。從恱對運使論文章。政如運使對從恱論禪也。恱退謂首座曰。張運使過此。吾當深錐痛劄。若肯回頭。則吾門幸事。座曰。今之士大夫。受人取奉慣。恐其惡發。別生事也。恱曰。正使煩惱。秪退得我院。也別無事。公與恱。語至更深。論及宗門事。恱曰。東林既印可運使。運使於佛祖言教。有少疑否。公曰有。恱曰。疑何等語。公曰。疑香巖獨腳頌。德山拓鉢話。恱曰。既於此有疑。其餘安得無邪。秪如巖頭言末後句。是有邪。是無邪。公曰有。恱大笑。便歸方丈。閉卻門。公一夜睡不穩。至五更。下床觸翻溺器。猛省前話。遂有頌曰。鼓寂鐘沉拓鉢回。巖頭一拶語如雷。果然秪得三年活。莫是遭他授記来。遂扣方丈門曰。某已捉得賊了。恱曰。贓在甚處。公無語。恱曰。都運且去。来日相見。翌日公遂舉前頌。恱乃謂曰。叅禪秪為命根不斷。依語生觧。如是之說。公已深悟。然至極微細處。使人不覺不知。墮在區宇。乃作頌證之曰。等閑行處。步步皆如。雖居聲色。寧滯有無。一心靡異。萬法非殊。休分體用。莫擇精麄。臨機不礙。應物無拘。是非情盡。凡聖皆除。誰得誰失。何親何踈。拈頭作尾。指實為虚。翻身魔界。轉腳邪塗。了無逆順。不犯工夫。
恱設三問。一曰。撥草叅玄。只圖見性。即今性在什麼處。公頌曰。隂森夏木杜鵑鳴。日破浮雲宇宙清。莫對曾參問曾晢。從来孝子諱爺名。二曰。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公頌曰。人間鬼使符来取。天上花冠色正萎。好箇轉身時節子。莫教閻老等閒知。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什麼處去。公頌曰。鼓合東村李大妻。西風矌野淚沾衣。碧蘆紅蓼江南岸。卻作張三坐釣磯。
寓荊南。以道學自居。少見推許。克勤艤舟謁之。劇談華嚴旨要曰。華嚴現量境界。理事全真。初無假法。所以即一而萬。了萬為一。一復一。萬復萬。浩然莫窮。心佛眾生。三無[前-刖+老]別。卷舒自在。無礙圎融。此雖極則。終是無風帀帀之波。公於是不覺促榻。勤遂問曰。到此與祖師西来意。為同為別。公曰。同矣。勤曰。且得沒交涉。公色為之慍。勤曰。不見雲門道。山河大地。無[糸*系]毫過患。猶是轉句。直得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向上全提時節。彼德山臨濟。豈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復舉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無礙法界。勤又問此可說禪乎。公曰。正好說禪也。勤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裏在。葢法界量未滅。若到事事無礙法界。法界量滅。始好說禪。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凈偈曰。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猪頭。口誦淨戒。趂出[婬-壬+(工/山)]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觧開布袋。公曰。美哉之論。豈易得聞乎。於是以師禮。留居碧岩。
公一日謂大慧曰。余閱雪竇拈古。至百丈再叅馬祖因緣。曰大冶精金。應無變色。投卷嘆曰。審如是。豈得有臨濟今日耶。遂作一頌曰。馬師一喝大雄峯。深入髑髏三日聾。黃檗聞之驚吐舌。江西從此立宗風。後乎師致書云。去夏讀臨濟宗[泳-永+(瓜-、)]。乃知居士得大機大用。且求頌本。余作頌寄之曰。吐舌耳聾師已曉。搥胷秪得哭蒼天。盤山會裏翻筋斗。到此方知普化顛。諸方徃徃以余聰明博記。少知余者。師自江西法窟来。必辨優劣。試為老夫言之。大慧曰。居士見處。與真淨死心合。公曰。何謂也。大慧舉真淨頌曰。客情步步隨人轉。有大威光不能現。突然一喝雙耳聾。那吒眼開黃檗靣。死心拈曰。雲巖要問雪竇。既是大冶精金。應無變色。為甚麼卻三日耳聾。諸人要知麼。從前汗馬無人識。秪要重論蓋代功。公拊凡曰。不因公語。爭見真淨死心用處。若非二大老。難顕雪竇馬師尔。
公見雲巖和忠道者牧牛頌曰。兩角指天。四足踏地。拽斷鼻繩牧甚屎屁。甚為擊節。
洪覺範會公於峽之善溪。公自謂得龍安恱禪師末後句。叢林畏與語。因夜話及之。曰。可惜雲菴。不知此事。覺問所以。公曰。商英頃自金陵酒官。移知豫章。過歸宗見之。欲為點破。方敘恱末後句未卒。此老大怒罵曰。此吐血禿丁。脫空妄語。不得信。既見其盛怒。更不欲敘之。覺笑曰。相公但識龍安口傳末後句。而真藥現前。不能辨也。公大驚起。執覺手曰。老師真有此意邪。曰。疑則別參。乃取家藏雲菴頂相。展拜賛之。書以授覺。其詞曰。雲菴綱宗。能用能照。天鼓希聲。不落凡調。冷靣嚴眸。神光獨耀。孰傳其真。覿靣為肖。前恱後洪。如融如肇。
湛堂示寂。大慧特徃荊南謁公。求塔銘。初見公。公立而問曰。秪恁麼著草鞋遠来。慧曰。某數千里行乞。来見相公。又問年多少。慧曰。二十四。又問水牯牛。年多少。慧曰。兩箇。又問什麼處學得這虗頭来。慧曰。今日親見相公。公笑曰。且坐喫茶。纔坐。又問遠来有何事。遂起趍前云。泐潭和尚。示寂茶毗。眼睛牙齒數珠不壞。得舍利無數。山中耆宿。皆欲得相公大手筆。作塔銘。激勵後學。得得遠来。冐凟鈞[聽-王]公曰。被罪在此。不曾為人作文字。今有一問問公。若道得。即做塔銘。道不得。即與錢五貫。裹足卻歸兠率叅禪去。遂曰。請相公問。公曰。聞凖老眼睛不壞是否。慧曰。是。公曰。我不問這箇眼睛。慧曰。相公問什麼眼睛。公曰。金剛眼睛。慧曰。若是金剛眼睛。在相公筆頭上。公曰。如此。則老夫為他點出光明。令他照天照地去也。慧乃趍堦云。先師多幸。謝相公塔銘。公唯唯而笑。
都尉李和文。請瑯琊覺和尚。注信心銘。瑯琊大寫一句。下靣小寫一句。文和一見。大稱服。
太尉陳良弼請凈因。及圎悟。法真。慈受。并十大法師。禪講千僧。赴府齋會。時徽宗皇帝。私幸觀之。太師魯國公亦與焉。有善華嚴者。乃賢首宗之義虎也。對眾問諸禪曰。吾佛設教。自小乘至于圎頓。掃除空有。獨證真常。然後萬德莊嚴。方名為佛。常聞禪宗一喝。能轉凢成聖。則與諸經論。似相違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為正說。若不能入。是為邪說。諸禪視因。因曰。如法師所問。不足三大禪師之酬。淨因小長老。可以使法師無惑也。因召善。善應諾。因曰。法師所謂愚法小乘教者。乃有義也。大乘始教者。乃空義也。大乘終教者。乃不有不空義也。大乘頓教者。乃即有即空義也。一乘圎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義也。如我一喝。非唯能入五教。至於工巧技藝。諸子百家。悉皆能入。因震聲喝一喝。問善曰。聞麼。曰。聞。因曰。汝既聞。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因須㬰又問善曰。聞麼。曰。不聞。因曰。汝既不聞。適来一喝是無能入始教。遂顧善曰。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聲銷。汝復道無。道無。則元初實有。道有。則而今實無。不有不無。能入終教。我有一喝之時。有非是有。因無故有。無一喝之時。無非是無。因有故無。即有即無。能入頓教。須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無不及。情觧俱㤀。道有之時。纖塵不立。道無之時。橫徧虗空。即此一喝。入百千萬億喝。百千萬億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圎教。善乃起再拜。因復謂曰。非唯一喝為然。乃至一語一默。一動一靜。從古至今。十方虗空。萬象森羅。六趣四生。三世諸佛。一切聖賢。八萬四千法門。百千三昧。無量玅義。契理契機。與天地萬物一體。謂之法身。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四時八節。隂陽一致。謂之法性。是故華嚴經云。法性徧在一切處。有相無相。一聲一色。全在一塵中含四義。事理無邊。周徧無餘。叅而不雜。混而不一。於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猶是建化門庭。隨機方便。謂之小歇場。未至寶所。殊不知吾祖師門下。以心傳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見性成佛。有千聖不傳底。向上一路在。善又問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因曰。汝且向下會取。善曰。如何是寳所。因曰。非汝境界。善曰。望禪師慈悲。因曰。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善膠口而退。聞者靡不歎仰。皇帝顧謂近臣曰。禪宗玄玅。深極如此。淨因才辯。亦罕有也。近臣奏曰。此宗師之緒餘也。
漳州刺史王公。創保福禪苑。迎請展師居之。開堂日。王公禮跪三請。躬扶陞座。展乃曰。須起箇笑端作麼。然雖如此。再三不容推免。諸仁者。還識麼。若識得。便與古佛齊肩。時有僧出。方禮拜。展曰。晴乾不肻去。直待雨淋頭。
問郡守崇建精舎。大闡真風。便請和尚。舉揚宗教。展曰。還會麼。曰。恁麼則群生有頼也。展曰。莫塗汙人好。
成都帥。請雲頂德敷。就衙陞座。有樂營將。出禮拜起。回顧下馬臺曰。一口吸盡西江水。即不問。請師吞卻堦前下馬臺。頂展兩手。唱曰。細抹將来。營將猛省。
樞密徐俯。字師川。號東湖居士。每侍先龍圖。謁法昌。及靈源。語論終日。公聞之藐如也。及法昌歸寂。在笑談間。公異之。始篤信此道。後丁父憂。念無以報罔極。命靈源歸址說法。源登座問答已。乃曰。諸仁者。秪如龍圖平日讀萬卷書。如水傳器。涓滳不遺。且道尋常著在甚麼處。而今捨識之後。這著萬卷書底。又卻向甚麼處著。公聞。灑然有得。遂曰。吾無憾矣。源下座。問曰。學士適来見箇甚麼。便恁麼道。公曰。若有所見。則鈍置和尚去也。源曰。恁麼則老僧不如。公曰。和尚是何心行。源大笑。
靖康初。為尚書外郎。與朝士同志者。挂鉢於天寧寺之擇木堂。力參圎悟。悟亦喜其見地超邁。一日至書記寮。指悟頂相曰。這老漢腳跟猶未點地在。悟[(卑-(白-日))*頁]靣曰。甕裏何曾走卻鼈。公曰。且喜老漢腳跟點地。悟曰。莫謗他好。公休去。
宋孝宗召靈隱懶至內殿。問禪道之要。懶答以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應機處。本無知見起滅之棼。聖凡迷悟之別。第護正念則與道相應。情卻物則業不能繫。盡去沉掉之病。自㤀問荅之意。矧今補處見在佛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見邪。上為之首肻數四。
帝一日問佛照光曰。釋迦佛入山修道。六年而成。所成者何事。請師明說。對曰。將謂陛下㤀卻。
文定公胡安國。草庵居士。字康矦。久依上封。得言外之旨。崇寧中過藥山。有禪人舉南泉斬貓話問公。公以偈荅曰。手握乾坤殺活機。縱橫施設在臨時。玉堂兔馬非龍象。大用堂堂總不知。(南泉因東西兩堂爭貓兒。師遇之。白眾曰。道得則救取貓兒。道不得。即斬卻也。眾無對。師便斬之。趙州自外歸。泉舉前語示之。州乃脫履安頭上而出。泉曰。子若在。即救得貓兒也。)又寄上封有曰。祝融峰似杜城天。萬古江山在目前。須信死心元不死。夜来秋月又同圎。
左丞范冲居士。字致虗。由翰苑守豫章。謁圎通旻。茶罷。曰。某行將老矣。墮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遠。通呼內翰。公應喏。通曰。何遠之有。公躍然曰。乞師再埀指誨。通曰。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佇思。通曰。見即便見。擬思即差。公乃豁然有省。
樞密吳居厚。擁節歸鍾陵。謁圎通旻曰。某頃赴省試過此。過趙州關。因問前住訥老。透關底事如何。訥曰。且去做官。今不覺五十餘年。旻曰。曾明得透關底事麼。公曰。八次經過。常存此念。然未甚脫洒在。旻度扇與之曰。請使扇。公即揮扇。旻曰。有甚不脫洒處。公忽有省曰。便請末後句。旻乃揮扇兩下。公曰。親切。親切。旻曰。吉[嘹-口+彳]舌頭三千里。
諫議彭汝霖。手寫觀音經。施圎通。通拈起曰。這箇是觀音經。那箇是諫議經。公曰。此是某親寫。通曰。寫底是字。那箇是經。公笑曰。卻了不得也。通曰。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公曰。人人有分。通曰。莫謗經好。公曰。如何即是。通舉經示之。公拊掌大笑曰。嗄。通曰。又道了不得。公禮拜。
中丞盧航。與圎通擁爐次。公問諸家因緣。不勞拈出。直截一句。請師指示。通厲聲指曰。看火。公急撥衣。忽大悟。謝曰。灼然佛法無多子。通喝曰。放下著。公應喏喏。
左司都貺。問圎通曰。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觧。當如何湊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畢竟如何曉會。通曰。驀直去。公沉吟。通曰。可更喫茶麼。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麼會。公契旨曰。元来太近。通曰。十萬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議。是大火聚。便恁麼去。不離當處。通曰。咦。猶有這箇在。公曰。乞師再垂指示。通曰。便恁麼去。鐺是鐵鑄。公頓首謝之。
給事馮楫。濟川居士。自壯扣諸名宿。最後居龍門。從佛眼遠再嵗。一日同遠經行法堂。偶童子趨庭吟曰。萬象之中獨露身。遠拊公背曰。好聻。公於是契入。
紹興丁巳除給事。會大慧就明慶開堂。慧下座。公挽之曰。和尚每言於士大夫前曰。此生决不作這蟲豸。今日因甚卻納敗缺。慧曰。盡大地是箇杲上座。你向甚處見他。公擬對。慧便掌。時僚眾失色。公大笑曰。我與和尚佛法相見也。
烏龍訪公說話次。云。昔有官人問泗州大聖。師何姓。聖云姓何。云住何國。聖云住何國。此意如何。龍云。大聖本不姓何。亦不是何國人。乃隨緣化度耳。公笑曰。大聖决定姓何。住何國。如是徃返數次。遂致書大慧。乞斷此公案。慧云有六十棒。將三十棒打大聖。不合道姓何。三十棒打濟川。不合道大聖决定姓何。若是烏龍長老。教自領出去。
到明月庵。見壁間畫髑髏。頌云。屍在這裏。其人何在。乃知一靈。不居皮袋。大慧不肯。乃作一頌云。即此形骸。便是其人。一靈皮袋。皮袋一靈。
丐祠坐夏徑山。榜其室曰不動軒。一日慧陞座。舉藥山問石頭曰。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承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慈悲示誨。頭曰。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你作麼生。山罔措。頭曰。子緣不在此。可徃江西見馬大師去。山至馬祖處。亦如前問。祖曰。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山大悟。慧拈罷。公隨至方丈曰適来和尚所舉底因緣。某理會得了。慧曰。你如何會。公曰。恁麼也不得。囌嚧娑婆訶。不恁麼也不得。[口*悉]唎娑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囌嚧[口*悉]唎娑婆訶。慧印之以偈曰。梵語唐言打成一塊。咄哉俗人。得此三昧。
知卭州。所至宴晦無倦。嘗自詠曰。公事之餘喜坐禪。少曾將脇到牀眠。雖然現出宰官相。長老之名四海傳。
二十三年秋。乞休致。預報親知。期以十月三日報終。至日令後廳置高座。見客如平時。至辰巳間。降堦望闕肅拜。請漕使。攝卭事。著僧衣履。踞高座。囑諸官吏及道俗。各宜向道。扶持教門。建立法幢。遂拈拄杖。按膝蛻然而化。漕使請曰。安撫去住。如此自由。何不留一頌以表罕聞。公張目索筆書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老人言盡。龜竒眼赤。竟爾長徃。
莫將尚書。字少虗。家世豫章分寧。因官西蜀。謁南堂靜。咨决心要。堂使其向好處提撕。適如厠。俄聞穢氣。急以手掩鼻。遂有省。即呈以偈曰。從来姿韻愛風流。幾笑時人向外求。萬別千差無覔處。得来元在鼻尖頭。南堂答曰。一法纔通法法周。縱橫玅用更何求。青虵出匣魔軍伏。碧眼胡僧笑點頭。
龍圖王蕭。字觀復。留昭覺日。聞開靜板聲有省。問南堂曰。某有箇見處。纔被人問。卻開口不得。未審過在甚處。堂曰。過在有箇見處。堂卻問朝斾幾時到任。公曰。去年八月四日。堂曰。自按察幾時離衙。公曰。前月二十。堂曰。為甚麼道開口不得。公乃契悟。
留守陳丞相俊卿。會諸山茶話次。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公案。令諸山批判。皆以奇語取奉。蔣山一菴最後曰。張打油。李打油。不打渾身只打頭。陳大喜。
郡王趙令衿。字表之。號超然居士。任南康。政成事簡。多與禪衲遊。公堂間。為摩詰丈室。適圎悟居甌阜。公欣然就其鑪錘。悟不少假。公固請。悟曰。此事要得相應。直須是死一回始得。公默契。嘗自疏之。其畧曰。家貧遭劫。誰知盡底不存。空屋無人。幾度賊来亦打。悟見。嘱令加護。
紹興庚申冬。與汪內翰藻。李叅政邴。曾侍郎開。詣徑山。謁大慧。慧聞至。乃令擊鼓入室。公欣然袖香趋之。慧曰。趙州洗鉢盂話。居士作麼生會。公曰。討甚麼碗。拂袖便出。慧起搊住曰。古人向這裏悟去。你因甚麼卻不悟。公擬對。慧[打-丁+於]之曰。討甚麼碗。公曰。還這老漢始得。
侍郎李彌遜。號普現居士。少時讀書五行俱下。年十八。中鄉舉。登第京師。旋歷華要。至二十八嵗。為中書舎人。常入圎悟室。一日早朝。回至天津橋。馬躍忽有省。通身汗流。直造天寧。適悟出門。遙見便喚曰。居士且喜大事了畢。公厲聲曰。和尚眼花作甚麼。悟便喝。公亦喝。於是機鋒迅捷。凡與悟問答。當機不讓。
遷吏部。乞祠祿。歸閩連江。築菴自娱。忽一日示微恙。遽索湯沐浴畢。遂趺坐。作偈曰。謾說從来牧護。今日分明呈露。虗空拶倒須彌。說甚向上一路。擲筆而逝。
侍郎無垢居士張九成。未第時。因客談楊文公。呂微仲。諸名儒。所造精玅。皆由禪學而至也。於是心慕之。聞寳印楚。道傳大通。居凈慈。即之。請問入道之要。印曰。此事唯念念不捨。久久純熟。時節到来。自然證入。復舉趙州栢樹子話。令時時提撕。公久之無省。辤謁善權清問此事人人有分。箇箇圎成。是否。清曰。然。公曰為甚麼某無箇入處。清於袖中出數珠示之。曰。此是誰底。公俛仰無對。清復袖之曰。是汝底。則拈取去。纔涉思惟。即不是汝底。公悚然。未幾留蘇氏舘。一夕如厠。以栢樹子話究之。聞蛙鳴。釋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夜一聲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麼時誰會得。嶺頭腳痛有玄沙。
謁法印一。機語頗契。適私忌。就明靜庵供。雲水主僧惟尚。纔見乃展手。公便喝。尚批公頰。公趨前。尚曰。張學錄何得謗大般若。公曰。某見處秪如此。和尚又作麼生。尚舉馬祖陞堂百丈卷席話詰之。(馬祖陞堂。眾纔集。百丈出卷席。祖便下座。)敘語未終。公推倒卓子。尚大呼張學錄殺人。公躍起。問傍僧曰。汝又作麼生。僧罔措。公毆之。顧尚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尚大笑。公獻偈曰。卷席因緣也大奇。諸方聞舉[書-曰+皿]攅眉。臺盤趯倒人星散。直漢從来不受欺。尚答曰。從来高價不饒伊。百戰場中奮兩眉。奪角衡關君會也。叢林誰敢更相欺。
紹興癸丑魁多士。復謁尚於東庵。尚曰。浮山圎鑑云。饒你入得汾陽室。始到浮山門。亦未見老僧在。公作麼生。公叱侍僧曰。何不祗對。僧罔措。公打僧一掌曰。蝦蟆窟裏果沒蛟龍。
丁巳秋。大慧董徑山。學者仰如星斗。公閱其語要。歎曰。是知宗門有人。持以語尚恨未一見。及為禮部侍郎。偶叅政劉公。請慧說法于天竺。公三徃不值。暨慧報謁。公見但寒暄而已。慧亦默識之。尋奉祠還里。至徑山。與馮給事諸公。議格物。慧曰。公秪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公𣴭然。慧大笑。公曰。師能開諭乎。慧曰。不見小說。載唐人有與安祿山謀叛者。其人先為閬守。有畫像在焉。明皇幸蜀見之怒。令侍臣以劒擊其像首。時閬守居陝西。首忽墮地。公聞頓領深旨。題不動軒壁曰。子韶格物。玅喜物格。欲識一貫。兩箇五百。慧始許可。後守邵陽。丁父難。過徑山飯僧。秉鈞者。意慧議及朝政。遂竄慧於衡陽。令公居家守服。服除。安置南安。丙子春。蒙恩北還。道次新淦。而慧適至。與聯舟劇談宗要。未嘗語徃事。
于氏心傳錄曰。憲自嶺下。侍舅氏歸新淦。因會大慧。舅氏令拜之。憲曰。素不拜僧。舅氏曰。汝姑扣之。憲知其嘗執卷。遂舉子思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三句以問。慧曰。凡人既不知本命元辰下落處。又要牽好人入火坑。如何聖賢。於打頭一著。不鑿破。憲曰。吾師能為聖賢鑿破否。慧曰。天命之謂性。便是清淨法身。率性之謂道。便是圎滿報身。脩道之謂教。便是千百億化身。憲得以告。舅氏曰。子拜何辤。
繼鎮永嘉。丁丑秋。丐祠枉道。訪慧於育王。越明年。慧得旨復領徑山。謁公於慶善院。曰。某每於夣中。必誦語孟何如。慧舉圎覺曰。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来心於中顕現。如鏡中像。公曰。非老師莫聞此論也。
其頌黃龍三關(黃龍常問僧曰。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生緣在何處正當問答。卻復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問諸方叅請所得。卻復垂腳曰。我腳何似佛腳。示此三問。莫有契旨。叢林謂之黃龍三關。)曰。我手何似佛手。天下衲僧無口。縱饒撩起便行。也是鬼窟裏走。(諱不得)我腳何似驢腳。又被黐膠粘着。翻身直上兜率天。已是遭他老鼠藥。(吐不出)人人有箇生緣處。鐵圍山下幾千年。三災直到四禪天。這驢猶自在旁邊。(煞得工夫。)公設心六度。不為子孫計。因取華嚴善知識。日供其二。回食以飯緇流。嘗供十六大天。而諸位茶杯。悉變為乳。書偈曰。稽首十方佛法僧。稽首一切護法天。我今供奉三寶天如海一滳牛一毛。有何玅術能感格。試借意識為汝說。我心與佛天無異。一塵纔起大地隔。儻[戒-廾+ㄠ]塵銷覺圎淨。是故佛天来降臨。我欲供佛佛即現。我欲供天天亦現。佛子若[戒-廾+ㄠ]生狐疑。試問此乳何處来。狐疑即塵塵即疑。終與佛天不相似。我今為汝掃狐疑。如湯沃雪火銷冰。汝今微有疑與惑。鷂子便到新羅國。
叅政李邴。字漢老。酔心祖道有年。聞大慧排默照為邪禪。疑怒相半。及見慧示眾。舉趙州庭栢垂語曰。庭前栢樹子。今日重新舉。打破趙州關。特地尋言語。敢問大眾。既是打破趙州關。為甚麼卻特地尋言語。良久曰。當初秪道茆長短。燒了方知地不平。公領悟。謂慧曰。無老師後語。幾蹉過。
後以書咨决曰。某近扣籌室。承擊發蒙滯。忽有省入。顧惟根識暗鈍。平生學觧。盡落情見。一取一捨。如衣壞絮。行草棘中。適自纏繞。今一笑頓釋所疑。欣幸可量。非大宗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自別城中。着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無拘執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其餘夙習舊障。亦稍輕微。臨行叮嚀之語。不敢㤀也。重念始得入門。而大法未明。應機接物。觸事未能無礙。更望有以提誨。使卒有所至。庶無玷於法席矣。又書曰。某比蒙誨答。備悉深旨。某自驗者三。一事無逆順。隨緣即應。不留胷中。二宿習濃厚。不加排遣。自爾輕微。三古人公案。舊所𣴭然。時復瞥地。此非自昧者。前書大法未明之語。盖恐得少為足。當廣而充之。豈別求勝觧耶。淨勝現流。理則不無。敢不銘佩。
寳學劉彥脩。字子羽。出知永嘉。問道於大慧。慧曰。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道無。但恁麼看。公後乃於栢樹子上發明。有頌曰。趙州栢樹太無端。境上追尋也太難。處處綠楊堪繫馬。家家門底透長安。
提刑吴偉明。字元照。久叅真歇。得自受用三昧為極致。後訪大慧於洋嶼菴。隨眾入室。慧舉狗子無佛性話問之。公擬答。慧以竹箆便打。公無以對。遂留咨叅。一日慧謂曰。不須呈伎倆。直須啐地折。嚗地斷。方敵得生死。若秪呈伎倆。有甚了期。即辤去。道次延平。倐然契悟。連書數頌寄慧。皆室中所問者。有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通身一具金鎻骨。趙州親見老南泉。觧道鎮州出蘿蔔。慧即說偈證之曰。通身一具金鎻骨。堪與人天為[車*丸]則。要識臨濟小厮兒。便是當年白拈賊。(普化云。臨濟小厮兒。卻具一隻眼。)
門司黃彥節。字節夫。號玅德。於大慧一喝下。疑情頓脫。慧以衣付之。嘗舉首山竹箆話。至葉縣近前。奪得拗折。擲向堦下曰。是甚麼。山曰。瞎。公曰。玅德到這裏。百色無能。但記得曾作蠟梅絕句曰。擬嚼枝頭蠟。驚香卻肖蘭。前村深雪裏。莫作嶺梅看。(葉縣。乃首山之子。山舉竹箆問曰。喚作竹箆即觸。不喚作竹箆即背。葉縣近前。云云。)
叅政錢端禮。字處和。號松窓。從此庵發明己事。後於宗門旨趣。一一極之。淳熈丙申冬。簡堂歸住平田。遂與徃来。丁酉秋微恙。修書召堂。及國清瑞巖主僧。有訣別之語。堂與二禪詣榻次。公起趺坐。言笑移時。即書曰。浮世虗幻本無去来。四大五蘊。必歸終盡。雖佛祖具大威德力。亦不能免這一著子。天下老和尚。一切善知識。還有跳得過者無。盖為地水火風因緣和合。暫時湊泊。不可錯認為己。有大丈夫。磊磊落落。當用處把定。立處皆真。順風。使帆。上下水皆可。因齋慶賛。去留自在。此是上来諸聖。開大觧脫。一路涅槃門。本来清淨。空寂境界。無為之大道也。今吾如是。豈不快哉。塵勞外緣。一時掃盡。荷諸山垂顧。咸願證明。伏惟珍重。置筆顧簡堂曰。某坐去好。卧去好。堂曰。相公去便了。理會甚坐與卧耶。公笑曰。法兄當為祖道自愛。遂斂目而逝。
內翰曾開。字天游。久叅圎悟。暨徃来大慧之門有日矣。紹興辛未。佛海補三衢光孝。公與超然居士趙公訪之。問曰。如何是善知識。海曰。燈籠露柱。貓兒狗子。公曰。為甚麼賛即歡喜。毀即煩惱。海曰。侍郎曾見善知識否。公曰。某三十年叅問。何言不見。海曰。向歡喜處見。煩惱處見。公擬議。海震聲便喝。公擬對。海曰。開口底不是。公罔然。海召曰。侍郎向甚麼處去也。公猛省。遂點頭說偈曰。咄哉瞎驢。叢林妖孽。震地一聲。天機漏泄。有人更問意如何。拈起拂子劈口截。海曰。也秪得一撅。
問大仙清曰。上座仙鄉甚處。曰。嚴州。曰。與此間是同是別。清拽伽棃。下地揖曰。官人曾到嚴州否。曾罔措。清曰。待官人到嚴州時。卻向官人道
知府葛郯。字謙問。號信齋。少擢上第。玩意禪恱。首謁無庵全。求指南。菴令究即心即佛。久無所契。請曰。師有何方便。使某得入。菴曰。居士太無厭生。已而佛海来居劒池。公因從游。乃舉無菴所示之語請為眾普說。海發揮之曰。即心即佛眉拖地。非心非佛雙眼橫。蝴蝶夣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留旬日而後返。一日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豁然頓明。頌曰。非心非佛亦非物。五鳳樓前山突兀。艶陽影[重/(衣-〦)]倒翻身。野狐跳入金毛窟。無菴肯之。即遣書頌呈佛海。海報曰。此事非[糸*氐]筆可既。居士能過我。當有所聞矣。遂復至[虎-儿+几]丘。海迎之曰。居士見處。止可入佛境界。入魔境界猶未得在。公加禮不已。海正容曰。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公乃痛領。
嘗問諸禪曰。夫婦二人相打。通兒子作證。且道證父即是。證母即是。[戒-廾+ㄠ]菴著語曰。小出大遇。
守臨川。感疾。一夕忽索筆書偈曰。大洋海[重/(衣-〦)]打鼓。須彌山上聞鐘。業鏡忽然撲破。翻身透出虗空。召僚屬示之曰。生之與死。如晝與夜。無足怪者。若以道論。安得生死。若作生死會。則去道遠矣。語畢。端坐而化。
侍制潘良貴。字義榮。年四十。回心祖闈。所至挂鉢。隨眾叅扣。後依佛燈。久之不契。因訴曰。某秪欲死去。時如何。燈曰。好箇封皮。且留著使用。而今不了不當。後去忽被他換卻封皮。卒無整理處。公又以南泉斬貓兒話問曰。某看此甚久。終未透徹。告和尚慈悲。燈曰。你秪管理會別人家貓兒。不知走卻自家狗子。公於言下如醉醒。燈復曰。不易公進此一步。更須知有向上事始得。如今士大夫。說禪說道。秪依着義理便快活。大率似將錢買油餈。喫了便不饑。其餘便道是瞞他。亦可笑也。公唯唯。
李朝請與甥薌林居士向子諲。謁東山吉。問家賊惱人時如何。吉曰。誰是家賊。李竪起拳。吉曰。賊身已露。李曰。莫荼糊人好。吉曰。贓證見在。李無語。吉示以偈曰。家賊惱人孰柰何。千聖回機秪為他。徧界徧空無影跡。無依無住絕籠羅。賊賊猛將雄兵收不得。疑殺天下老禪和笑倒閙市古彌勒。休休。不用將心向外求。回頭瞥爾賊身露。和贓捉獲世無儔。世無儔。真可仰。從茲不復誇伎倆。帖帖安家樂業時。萬象森羅齊拊掌。
侍郎李浩。字德遠。號正信。幼閱首楞嚴經。如游舊國。志而不㤀。持橐後造明果。投誠入室。應菴揕其胷曰。侍郎死後。向甚麼處去。公駭然汗下。菴喝出。公退參不旬日。竟躋堂奥。以偈寄同參嚴康朝曰。門有孫臏鋪。家存甘贄妻。夜眠還早起。誰悟復誰迷。菴見稱善。有鬻胭脂者。亦久參應菴。頗自負。公贈之偈曰。不塗紅粉自風流。徃徃禪徒到此休。透過古今圈[袖-由+貴]後。卻来這裏喫拳頭。
有官人訪仰山。山問官居何位。曰。推官。山竪起拂子曰。還推得這箇麼。官人無對。山令眾下語。皆不契。時三聖不安。在涅槃堂內將息。山令侍者去請下語。聖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山又令侍者問。未審有甚麼事。聖曰。再犯不容。
有官人與趙州遊園次。兔見乃驚走。遂問和尚是大善知識。兔見為甚麼走。州曰。老僧好殺。
有官人謁景岑。岑召尚書。書應諾。岑曰。不是尚書本命。曰。不可離卻即今祗對。別有第二主人。岑曰。喚尚書作至尊得麼。曰。恁麼摠不祗。對時。莫是弟子主人否。岑曰。非但祗對與不秪對時。無始劫来。是箇生死根本。有偈曰。學道之人不識真。秪為從来認識神。無始刼来生死本。癡人喚作本来人。
有秀才看千佛名經。問景岑曰。百千諸佛。但見其名。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岑曰。黃鶴樓。崔顥題後。秀才還曾題也未。曰。未曾。岑曰。得閑題取一篇好。
有一俗士問西堂藏。有天堂地獄否。堂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堂曰。有。更有多問。盡答曰有。曰。和尚恁麼道。莫錯否。堂曰。汝曾見尊宿来邪。曰。某甲曾參徑山和尚来。堂曰。徑山向汝作麼生道。曰。他道一切摠無。堂曰。汝有妻否。曰有。堂曰。徑山和尚有妻否。曰無。堂。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俗士禮謝而去。
有秀才訪睦州陳尊宿。稱會二十四家書。宿以拄杖空中點一點曰。會麼。秀才罔措。宿曰。又道會二十四家書。永字八法。也不識。
又問秀才。治甚經。曰治易。宿曰。易中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且道不知箇甚麼。曰。不知其道。宿曰。作麼生是道。才無對。
有儒者博覽古今。時呼為張百會。謁南院。院問莫是張百會麼。曰。不敢。院以手於空畫一畫曰。會麼。曰。不會。院曰。一尚不會。甚麼處得百會来。
有屠者。禮謁鶴林素。願就所居辦供。林欣然而徃。眾皆見訝。林曰。佛法平等。賢愚一致。但可度者。吾即度之。復何差別之有。
有儒者問大珠海。儒釋道三教。同異如何。珠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一性上起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異也。
有俗士問靜上座。弟子每當夜坐。心念紛飛。未明攝伏之方。願垂示誨。座曰。如[戒-廾+ㄠ]夜閑安坐。心念紛飛。卻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反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又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盖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盖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枝。內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此乃還源之要道也。
一賣鹽翁。逢僧問覆船路。向甚麼處去。翁良久。僧再問。翁曰。你患聾那。僧曰。你向我道甚麼。翁曰。向你道覆船路。僧曰。翁莫會禪麼。翁曰。莫道會禪。佛法也會盡。僧曰。你試說看。翁挑起鹽籃。僧曰。難。翁曰。你喚這箇作甚麼。僧曰。鹽。翁曰。有甚麼交涉。僧曰。你喚作甚麼。曰。不可更向你道是鹽。
有官人問僧名甚麼。曰。無揀。官人曰。忽然將一碗沙與上座。又作麼生。曰。謝官人供養。(法眼別云。此猶是揀底。)
有童子。僧與上經了。令持經著函內。童子曰。某甲念底。著向那[重/(衣-〦)]。(法燈代云。汝念甚麼經。)
有俗士獻畫障子。法眼看了。問曰。汝是心巧手巧。曰心巧。眼曰。那箇是汝心。士無對。(歸宗柔代云。某甲今日卻成容易。)
有俗士見益州睦。舉手曰。和尚便是一頭驢。師曰。老師被汝騎。士無語。去後三日。再来白言。某甲三日前著賊。師拈杖趂出。
有道流問越州珠。世間還有法。過於自然否。珠曰。有。曰。何法過得。珠曰。能知自然者。曰。元氣是道不。珠曰。元氣自元氣。道自道。曰。若如是者。則應有二也。珠曰。知無兩人。
有問越州珠。和尚脩道。還用功否。珠曰。用功。曰。如何用功。珠曰。饑来喫飯。困来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珠曰。不同。曰。何故不同。珠曰。他喫飯時不肯喫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張居士問慧覺。爭柰老何。覺曰。年多少。士曰。八十也。覺曰。可謂老也。曰。究竟如何。覺曰。直至千嵗也未在。
俗士問慧覺。某甲平生殺牛。還有罪否。覺曰。無罪。曰。為甚麼無罪。覺曰。殺一箇。還一箇。
有俗士投五祖演出家。自曰捨緣。演曰。何謂捨緣。士曰有妻子捨之。謂之捨緣。演曰。我也有箇老婆。還信否。士默然。演乃頌曰。我有箇老婆。出世無人見。晝夜共一處。自然有方便。
舒州有一居士。常徃五祖齋僧。一日問首座曰。某俗人叅得禪麼。座云。你是俗人。如何叅得禪。居士不會。舉似演。演云。首座卻有本分手叚為人。居士方信。遂篤志叅究。後見佛眼。眼展手云。因什麼喚作手。居士忽大徹。
唐玄宗詔司空淨到京。住白蓮亭。召兩街名僧碩學。赴內道塲。與淨闡揚佛理。時有遠和尚抗聲謂淨曰。今對聖上。校量宗旨。應須直問直答。不假繁詞。只如禪師所見。以何為道。淨曰。無心是道。遠曰。道因心有。何得言無心是道。淨曰。道本無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虗然。窮心既無。道慿何立。二俱虗妄。總是假名。遠曰。禪師見有身心。是道已否。淨曰。山僧身心。本来是道。遠曰。適言無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是道。豈不相違。淨曰。無心是道。心冺道無。心道一如。故言無心是道。身心本来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窮源無有。又問若言無心是道。瓦鑠無心。亦應是道。身心本来是道。四生十類。皆有身心。亦應是道。淨曰。大德若作見聞知覺觧會。與道懸殊。經云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尚無。見聞覺知。慿何而立。窮本不有。何處存心。焉得不同草木瓦礫。又問道既無心。佛有心否。佛之與道。是一是二。淨曰。佛是虗名。道亦妄立。二俱不實。總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曰。當立名時。是誰為立。若有立者。何得言無。淨曰。佛之與道。因心而立。推窮立心。心亦是無。心既是無。即悟二俱不實。知如夢幻。即悟本空。疆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見觧。又問佛之與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應不實。何以從前尊宿。皆言脩道。淨曰。大德錯會經意。道本無脩。大德疆脩。道本無作。大德疆作。道本無事。疆生多事。道本無知。於中疆知。如此見觧。與道相違。從来尊宿。不應如是。自是大德不會。請思之。
又有近臣問曰。此身從何而来。百年之後。復歸何處。師曰。如人夣時。從何而来。睡覺時。從何而去。夣時不可言無。既覺不可言有。雖有有無。来徃無所。
有史山人者為十問問圭峯。一問如何是道。何以修之。為復必須脩成。為復不假功用。[○@荅]。無礙是道。覺妄是脩。道雖本圎。妄起為累。妄念都盡。即是脩成。
二問。道若因修而成。即是造作。便同世間法。虗偽不實。成而復壞。何名出世。[○@荅]。造作是結業。名虗偽世間。無作是脩行。即真實出世。
三問。其所脩者。為頓為漸。漸則㤀前失後。何以集合而成。頓則萬行多方。豈得一時圎滿。[○@荅]。真理即悟而頓圎。妄情息之而漸盡。頓圎如初生孩子。一日而肢體已全。漸脩如長養成人。多年而志氣方立。
四問。凡脩心地之法。為當悟心即了。為當別有行門。若別有行門。何名南宗頓旨。若悟即同諸佛。何不發神通光明。[○@荅]。識[泳-永+水]池而全水。藉陽氣而鎔消。悟凡夫而即真。資法力而修習。氷消則水流潤。方呈溉滌之功。妄盡則心靈通。始發通光之應。脩心之外。無別行門。
五問。若但修心而得佛者。何故諸經復說。必須莊嚴佛土。教化眾生。方名成道。[○@荅]。鏡明而影像千差。心淨而神通萬應。影像類莊嚴佛國。神通則教化眾生。莊嚴而即非莊嚴。影像而亦色非色。
六問。諸經皆說度脫眾生。且眾生即非眾生。何故更勞度脫。[○@荅]。眾生若是實。度之則為勞。既自云即非眾生。何不例度而無度。
七問。諸經說佛常住。[戒-廾+ㄠ]即說佛滅度。常即不滅。滅即非常。豈不相違。[○@荅]。離一切相。即名諸佛。何有出世入滅之實乎。見出沒者。在乎機緣。機緣應。則菩提樹下而出現。機緣盡。則娑羅林間而涅槃。其猶淨水無心。無像不現。像非我有。蓋外質之去来。相非佛身。豈如来之出沒。
八問。云何佛化所生。吾如彼生。佛既無生。生是何義。若言心生法生。心滅法滅。何以得無生法忍邪。[○@答]。既云如化。化即是空。空即無生。何詰生義。生滅滅已。寂滅為真。忍可此法無生。名曰無生法忍。
九問。諸佛成道說法。秪為度脫眾生。眾生既有六道。何但住在人中現化。又佛滅後。付法於迦葉。以心傳心。乃至此方六祖。每代秪傳一人。既云於一切眾生。皆得一子之義。何以傳授不普。[○@答]。日月麗天。六合俱照。而盲者不見。盆下不知。非日月不普。是障隔之咎也。度與不度。義類如斯。非局人天。揀於鬼畜。但人道能結集。傳授不絕。故祗知佛現人中也。滅度後。委付迦葉。展轉相承一人者。此亦槩論。當代。為宗教主。如土無二王。非得度者。唯爾數也。
十問。和尚因何發心。慕何法而出家。今如何脩行。得何法味。所行得至何處地位。今住心邪。修心邪。若住心。妨脩心。若修心。則動念不安。云何名為學道。若安心一定。則何異定性之徒。伏願次第為說。[○@答]。覺四大如坏幻。達六塵如空華。悟自心為佛心。見本性為法性。是發心也。知心無住。即是脩行。無住而知。即為法味。住著於法。斯為動念。故如人入闇。則無所見。今無所住。不染不著。故如人有目。及日光明。見種種法。豈為定性之徒。既無所住著。何論處所。
山南溫造尚書。問圭峰曰。悟理息妄之人。不結業。一朝壽終之後。靈性何依。峰曰。一切眾生。無不具有覺性。靈明空寂。與佛無殊。但以無始刼来。未曾了悟。妄執身為我相。故生愛惡等情。隨情造業。隨業受報。生老病死。長刼輪。回。然身中覺性。未曾生死。如夢被驅役。而身本安閑。如水作氷。而濕性不易。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無生。何有依託。靈靈不昧。了了常知。無所從来。亦無所去。然多生妄執。習以性成。喜怒哀樂。微細流注。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須長覺察。損之又損。如風頓止。波浪漸停。豈可一生所修。便同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自然業不能繫。雖有中隂。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寄託。若愛惡之念已冺。即不受分叚之身。自能易短為長。易麄為玅。若微細流注。一切寂滅。唯圎覺大智。朗然獨存。即隨機。應現。千百億化身。度有緣眾生。名之為佛。
(昔大慧集正法眼藏。張侍郎子韶書貽之云。如忠國師。說義理禪。教壞人家男女。决定可刪。大慧回書畧云。眾生根噐不同。故從上諸祖。各立門戶施設。備眾生機。隨機攝化。故長沙岑大虫有言。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前須草深一丈。倩人看院始得。既落在這行戶[重/(衣-〦)]。被人喚作宗師。須[備-用+冉]眾生機說法。如擊石火。閃電光。一著子。是這般根噐。方承當得。根器不是處。用之則揠苗矣。宗杲所以集正法眼藏。不分門類。不問雲門臨濟。曹洞溈仰。法眼宗。但有正知正見。可以令人悟入者。皆収之。見忠國師大珠二老宿。禪[備-用+冉]眾體。故[(冰-水+〡)*ㄆ]以救此一類根噐者。左右書来云。决定可刪。觀公之意。正法眼藏盡去除諸家門戶。只収似公見觧者方是。若爾則公自集一書。化大根器者。有何不可。不必須教妙喜隨公意。去之。若謂忠國師。說拖泥帶水老婆禪。便絕後。則如巖頭。睦州。烏臼。汾陽無業。鎮州普化。定上座。雲峯恱。法昌遇。諸大老。合兒孫滿地。今亦寂然。無主化者。諸公豈是拖泥帶水。說老婆禪乎。然妙喜主張國師。無垢破除。初不相妨也。)
知儒編跋
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中庸之誠也其功必已百已千而後入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大學之誠也其學必切磋琢磨而後至後世此學失傳獨其文在耳而莫知所用力則妄為而妄說之偏滯膚淺智者舍而歸佛詩曰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豈不信㢤今考佛之為說雖三乘十二分教汪洋浩大逾河漢之亡極而其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亦不外乎一誠誠則無事矣然其學人有[拚-ㄙ+ㄊ]一生經萬死殘形墮體悲淚哀懇休糧長坐不覺其苦者其在教者慈悲方便變化萬狀或隨或逆或捧或喝或置之若棄或摧之若斤宗門公案於是乎立求之吾儒正所謂學問思辨行之已百已千者也正所謂切而復磋琢而復磨以使之瑟僴赫諠者也孔孟以前學者皆如是也吾不得而見之矣今欲此事步步逼真古人則必如公案所載諸君子求大善知識投誠參學抑其盛氣捨其業識忘年忘義務在了徹而後已如相國裴公休簽判劉公經臣丞相張公商英者皆其範也顧吾軰通患在扵心高而氣浮心高則難扵下善氣浮則難扵着已即如張商英公遇恱禪師恱有意困而亨之首座諫曰今之士大夫受人取奉慣恐惡發別生事也吾軰試省此語中吾膏[亡/皿]否嗟夫此儒者所以鮮聞道即有聞亦得少為足卒至於欺人且自欺而不悟者也彼之宗徒直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併其一生全力萃於此道而吾儕少有所得輙誇名矜譽作偽而日拙自畏為其所困則先闢其說而不與之徃來古之聖人莫大於堯而尚友巢許於箕山不見其為異也豈不為此道計耶吾儕直自豐其蔀耳大學著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者殆謂是歟惟其厭然於君子之見勢必至不見君子而後已又必至誣君子以容與其心而後已此吾儕隱微深錮不可起之病大學預言之矣予蓋灼知病根而亦自不能免也予友空空居士彚輯是編號曰知儒取張子韶公學佛然後知儒之語予讀之尚未足以知儒僅足以益知予之病耳竊謂儒學雖失其傳然有宗門之學則吾儒之傳為不失學者雖不求宗門之學第能真實參究儒者之學至於無絲毫疑處未有不默合于宗門者也其不默合於宗門其於儒猶未也若夫隂用之而陽闢之或稍頼其益即棄其言或掇拾餘唾徒資口給且將使此編又與吾儒之書同成文具也吾不知之矣謹跋。
羅浮居士
知儒編跋
先儒有以儒釋為異者矣人遂同口異之異人之異不知所以異也先儒有以儒釋為同者矣人遂同口同之同人之同不知所以同也同異從人入耳出口何關自心㢤空空子有憂之輯知儒編以示世知儒者知之以心也知之以心心本無心而可以名之曰儒乎㢤空空子之意固欲人之得心而遺其名也故語其異豈惟釋異於儒儒亦自異教亦多術是已語其同豈惟釋同於儒無教不同一切法皆佛法是已維摩不妨妻子釋迦必捨王宮隨緣設化逗機明宗固不可於無同異中求同異亦不可於同異中說無同異真參實悟自證自知約其紛亂思惟歸之靜慮達乎寂光真境不廢莊嚴若以緣心求法法亦成緣以妄念證真真皆成妄是則大同大異之關而空空子所為有深憂也余知空空子之願而又契空空子之心於是乎言。
或問有儒乎曰乾屎橛有佛乎曰麻三斤原来一箇爺孃兒孫妄生分別此知儒編所繇纂也嗟嗟黃[葉-廿+卄]止啼啼深黃[蔕-(冗-几+巾)+木]三車出火火熾三車上智閱茲觧頥下劣見之增慢要知老婆心切莫訝良工技窮。
無了生吳自弘跋